小流儿不懂他的恶趣味,呆呆地瞪着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任他动作,直到看见远处的人朝自己招手才站起来,拽了拽衣袖跑了过去。
“厂公。”
“嗯。”
殷繁抬手将他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抚顺,动作是轻柔的。
“怎么跑这边来了?可是干爹有吩咐?”
小流儿在他掌心下点头,“爷爷说让你今晚回家住。”
回家……
“好。”
就这样,殷繁就跟着小流儿回到了青衣巷。
此时已是申时已过,临近傍晚的时候。
小流儿进了门喊过人后就跑自己屋子里去玩了,留下爷俩大眼瞪小眼。
一如既往的尴尬,尴尬过后便是长时间的无言以对。
不过这一次赵辛词没有让这种无言以对延续下去,他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后,竟拿着一根三尺见长的棍子走了出来,虎着一张脸甚是吓人。
殷繁瞬间了然,二话不说,撩起衣摆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正准备施威的赵大人:“……”!
“你啊你!你要咱家怎么说你好!”
赵辛词身穿一身粗布麻衣,挽着半截袖子手拿棍子围着跪在地上的人走了一圈又一圈,声音里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但那棍子却始终都没有落在那单薄的身躯上。
“咱家救你的命,教你权谋,给你权势,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你知不知道昨夜那般情况之下,但凡出半点差池,你就是整个大离的罪人!”
赵辛词是真的气啊!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大胆呢?拿着离都所有贵人的命去钓那些刺客,两波人马轮番在大殿上行刺,时隔不过一刻钟,他怎么就敢啊!
殷繁感受着来自老人的独特关心,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坚决。
“干爹,打小您就教儿子,没有十分把握的事千万不可做,这话,儿子一直记着,这么多年来,儿子行走于权势的刀尖上,更是片刻不敢忘,……但是,无论什么事,儿子拼上自己的一条命,便只需五成把握就够了。”
比权谋,他可能还技术一筹,不过比不要命,他还从未输过人。
昨夜那招自请入翁之计,不止算计了帝后和文武百官的性命,还有他自己的。
他在拿整个离都做饵,来钓鱼,这是一个非生则死的局,没有第三个选择,他只能赢!
赵辛词看着眼前这个背脊挺拔的少年人,忽然就失去了生气的由头,满腔怒火被一阵从心底涌上来的悲哀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该知道的,这个孩子拿命不当命,当玩意儿!
“繁儿,长安……”
赵辛词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还是走得太远了。
“干爹不必忧心。”
这时,殷繁却是难得的话密,唇角勾着一个淡淡的笑容,眸光温和,是赵辛词好多年前才熟悉的模样。
“昨夜所有的活口都关押在昭狱,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清楚,届时……都会好的……”
他说都会好的。
昨夜那般凶险的情况到了他嘴里竟是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都会好的”,就像是被人捅得遍体鳞伤,他还能扒开血淋淋的伤口笑着同他说:干爹,你看啊!我一点都不疼!
他是真的不知道疼吗?
不,他只是告诉他,他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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