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让我看着您。”
“……随你。”
跟个傻子较劲,他还没那么闲。
现在已近寅时,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殷繁从桌边起身走出屋子,踩着木质的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小阁楼。
那里鲜少有人进出,平日里除了殷复会来洒扫,也只有殷繁这个主人会进来。这段时间殷复不在,屋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那些摆在桌上的东西也有些暗沉。
殷繁走了进去,脱了外衫挂在屏风上,径直走到长桌前坐下。
他没有点灯,而是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开始擦拭桌上的工具。
那是一整套上好的篆刻工具,是他十五岁时赵辛词送的生辰礼物。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他们已经闹得没脸看了,他到底也没对那个老人说上一句多谢。
打开手边的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羊脂玉,玉是好玉,触手温润,品质极佳。想来也是,皇后娘娘拿出手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次品呢。
篆刻刀缓缓在玉身上留下痕迹,钝刀打磨,利刀铸形,算不得刺耳的声音在昏暗的阁楼里响起。
殷繁是听不到这些声音的,他只要一拿起刻刀就会出神,脑子里会想事情。
今日发生的事一幕幕地在眼前闪过,从西街那场大火到女子弯着眉眼问他“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时的雀跃模样,再到最后她叫他乔润修的神情,最后定格在女子颈间刺目的指痕上。
他整个人都融入了昏暗,仿佛已经与外界隔绝。
齐恩侯府,乔润修……
到底是什么原因,她才会将他错认呢?
破晓的时候,殷繁还在阁楼里,手中的簪子已经成型,修长的簪身上刻着缠枝的梅花,簪尾处有着一处细微的刻痕,像是刻意留下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刻刀刻着簪上盛开的梅花,看着竟是比那玉簪都要漂亮几分。
初晓的阳光穿过镂空的窗户跑了进来,为男子冷漠的黑衣镀上一层暖意,而男子却浑然不觉。
这天,殷千岁没有来上早朝。
——
长乐宫不再给殷千岁治伤后,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们便顺势断了宫里的炭火,宁枧岁当时没说什么,只吩咐天青从小厨房拿了几个汤婆子过来。
不想,第二日皇后就来长乐宫做客,见此情形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就下令杖毙了所有在长乐宫伺候的宫人,自然,天青和天音不在其内。
听着那些宫人们鬼哭狼嚎的声音,宁枧岁歪在榻上晒着太阳,心情不错地笑了笑。
所以说,这种事自有人管,根本用不着她操心。只要她还是长公主,就轮不到这些奴才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阿姊!你……”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小湘儿就莫再生气了好不好?”
“……”
到底是心疼大过气愤,白湘是真真拿这人没办法。
宁枧岁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似是不经意地覆上了她平坦的小腹,那扁平的触感令她不禁颤了颤指尖,嘴角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这个地方,曾经是有一个小生命的,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当年的事在宫里是禁忌,上到嫔妃,下到宫人奴才,没人敢提起此事,宁枧岁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是不会让人愉快的,所以她并不打算问白湘。
执着于往事只会让人目光狭隘,她只喜欢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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