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一场雪夜过后,村子里静谧非常,好在出了太阳,让这个山边的小村庄顶着一头白雪沐浴在晨光中,村子的名字叫作白头村,此番景象倒也很是应名。
这个小村子坐落的地势比较奇怪,像是一个斜三角的土坡的样子,土坡最顶端有一栋三层小楼,这是这个闭塞的小村落,小村里最有权势的人—村长家所在的地方,小楼的第三层是间狭小的阁楼,已经被租了出去,租客是个小女孩,村里人叫她月芽。
村长的院子里有一棵一人环抱不住的大树,树下有几只鸡在吃食,鸡叫了三声后,阁楼里终于有了动静。
阁楼是用木板拼成的,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四处都透着冷风,床板上铺了三层厚厚的棉被,因着制作粗糙,边角处都有棉花漏了出来,此时,从那一堆棉花中露出了一张人脸,还在咂着舌头,棉被里不断有热气呼出来,又立刻在床边消失不见。
“叮叮叮~”有声音响起,细听,声音却是墙上的挂钟发出的。
瞧见床上没有动静,那挂钟慢慢飞离了墙面,飞到空中的时候,变成了一颗星星的模样。
星星闹钟飞到月芽的耳朵边,月芽伸手去扑,却扑了个空,几番下来,月芽彻底清醒了。
月芽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起身捉住叫着正欢的闹钟,那闹钟捉到手里就变成了流沙,飞向墙边,又化作墙上的挂钟,安静的摆动着。
这是她在村里的巫术商店新买的闹钟,今天看起来,起床的成效显著,就是讨厌的紧。
月芽捡起地上的黑色女巫长袍套在身上,刚套上便发现了一个大窟窿,这身女巫袍还是好多年前的,身上补补丁丁已有好多处了。
从柜子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朵黑色的布艺花朵,是她之前买的魔法补丁,只要粘在破的地方,念动咒语,便将补丁缝上了。
月芽撕开包装袋,拿出里面的卡片,卡片迎着阳光,看到了咒语“万能缝补”。
将补丁放在破的地方念动咒语,布艺花朵便完好的粘在了上面,像是这衣服本就有这一朵花一般。
月芽绕着镜子转了一圈,瞥了瞥嘴,镜子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巫长袍,显得沉闷无趣。
她便往头上扎着蝴蝶结便在心里腹诽,这里的巫师服永远都是黑色的长袍,她还是在故事书里听过那些样式别致的巫师袍呢。
思绪飘到很远,突然瞥到挂钟旁的巫历,那巫历看着像是一幅画,画上只有一把古老的魔杖,魔杖上方有几排密密麻麻的文字,最大的几个字是十二月初二。
“十二月初二,十二月初二。”月芽嘴里念叨着,一双黑眼珠左右转着,越转心越慌。
十二月初二是那些人来村子的日子,月芽皱起了眉头。
月芽从柜子里的小冰箱里拿出面包,放进一旁的烤箱,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一大杯牛奶下肚,便觉得清醒了不少,月芽甩了甩脑袋,不想再想这些烦心事,她总是这样,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便立刻抛开,去找些有趣的事情吸引注意力,月芽拉开窗帘,让清晨和煦的阳光洒了进来。
这小阁楼虽说是小了点,还经常撞到头,但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月芽最喜欢的便是这里的大窗户,虽说像是现在这白雪飘飘的季节有些冷,但是好在空气很好,视野宽阔,尤其是晚上看星星分外清楚。
很久之前,她还不住这里,她就住在坡下的村子里,和她的奶奶住在一起,有一天她在外面玩耍回来后,便再没找到奶奶,村里人说奶奶出了远门,从那以后,奶奶就再也没有回来。村里人对她说,奶奶去了天边,她问天边在哪里,人们都说那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说奶奶不会回来了,月芽是不相信的,虽然她的奶奶总是懒洋洋的,而且好吃懒做,还总是让月芽去种草药,磨草药,可是她相信奶奶不会抛下自己的,她决定一直在那等着奶奶。
村里人将奶奶的家产变卖了,又凑了些钱,让月芽在村长家的阁楼上安了家,村长夫妇不是巫师,他们也不喜欢巫师,应当说他们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当然除了钱,不过有村里的长辈朋友照顾着,他们也不敢对月芽怎么样。
本来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过下去,也许月芽会就这么等到奶奶,可是前年从外面来了几个外乡人,上来就报上奶奶的大名:月晓古。
许是许久听不到奶奶的名字了,月芽蹭的就从人群中跑了出去,报上了她的名字月芽,告诉那些人,月晓古是我奶奶,我是她孙女。
从此月芽肩上就担负了巨债,人们这才知道月晓古当年来到这个偏远小村子就是为了躲债。
奶奶欠下的巨债,数量大到月芽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些钱。
村里的日子总是过于平淡,于是乡亲们为这个故事添油加醋,改编成了一个狠心的老奶奶为了躲债,抛弃小孙女独自远走天涯的故事。
不知为何,这个故事并不让月芽感到害怕,因为这些巨债的出现,让月芽觉得好像奶奶从未离开过自己,起码她在田里热到中暑,或在半夜制作药水用来卖钱的时候,她总会很容易就想起奶奶。
月芽就这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手托腮趴在窗栏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思绪被清晨的冷风打断了,月芽打了个喷嚏。
院中的大树,也像打了个喷嚏似的,被风吹落了几片树叶,楼下村长的老婆田大娘端着菜篮从屋内走到院中,她有着丰腴的身材,可能是因为太胖了,走路时屁股总是扭来扭去,她习惯性的往楼上看了看,瞧见月芽的窗户打开了,也顾不得自己脚上还穿着拖鞋,忙一溜小跑回了屋。
田大娘扯了村长就往外走,没一会儿,月芽的小门就咚咚咚响了起来,
开了门,便看到村长那胖胖的身影,他们夫妻两都是一样的身材,走在路上,很容易分辨出是一家人,那圆嘟嘟的身子在阁楼狭小的过道出现,明显格格不入,甚至都觉得呆久了,他就没法呼吸了。
村长在门外咧着嘴,笑的分外温顺:“小芽醒了呀!”
月芽点了点头,村长两双胖手搓着:“怎么这些天累了吧,药草都被收走了,你田大娘这两天算着帐呢,算好了就把你那份送来。”
“不急。”
“怎么不急!”村长像是终于抓住了话头,迈步从月芽身旁的夹缝里挤进了屋,因为他走得急,又撞上了屋子的横梁,因为这屋子低矮,每次他进来都要被撞几次,但他此时毫不在意,继续着话头:“小芽呀,今天下午是不是要账的人又该来了。”
月芽黑漆漆的眼眸此时盯着桌子上的一只火龙瓷雕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虽然你不是我家孩子,但是这些年,我们也是都把你当我们家人的,当然也就是我和你田大娘实在是手头紧,不然也会帮你还点的”村长说这话时,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当村长这些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厚脸皮的功夫。
“我知道的,这本就和你们无关。”月芽倒是并不计较这些。
“怪不得村里人都说你这孩子懂事,都怪你那奶奶”话一出口村长立刻认识到不对,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得讪讪笑着:“这债虽然不关你的事,可是非得你还不行呀,你看去年那些人都说了,今年再还不上就要砸了我们这了,你说说,那群人咱们小老百姓也斗不过呀,你说是不是?”
村长终于是忍不住了:“你看要不考虑下之前那件事,隔壁村那帮收巫药的人还没走,出价很高的。”村长说得很急切,似乎是已经准备许久了。
外村的人不知怎么知道月芽的药水质量非常高,想让月芽帮他们制作毒药,被月芽拒绝后,便将希望寄托在了村长夫妇身上。巫师界有一个禁令,巫师不得出售的商品之一就是毒药,即使住在偏远的白头村,月芽也不想打破这个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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