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三十八年中秋,朗月高悬,京城中灯火辉煌,游船画舫交织不停,多的是达官子弟们出来猜灯谜赏夜色。
承平侯府的少爷小姐们便是跟随老侯夫人上了条七丈有余的双层画舫船,观护城河两岸风光,好不热闹。
画舫一角,翡翠看着自家姑娘在河光中明暗交错的娇美脸庞,心中涌出一股忧愁来:
“小姐……”
顺着少女目光往外去望去,赫然是以李相嫡孙李丰棠为首的太学生们。
少年郎风姿俊秀,身侧站了个着鹅黄长衫巧笑嫣兮的女子。
翡翠以为小姐因为那女子和李公子交往过密而伤神,却不知苏清珈正思绪紧绷数着时间。
亥时梆子敲响,拜月高台游行来到护城河边,太学生们昂首围观,祭词唱过三声,喧闹中,有人不慎落水。
是那个穿鹅黄长衫的女子,不等护卫救人,李丰棠也随之跳入水中。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快下去救人!”
惊呼声吓到了不少围观拜月台的人,翡翠更是急切:
“小姐,是李公子!”
“看见了。”
苏清珈眸光微阖,淡淡道。
中秋夜,拜月台,李丰棠救下不慎落水的太学女弟子孟苇。
又对上了。
*
遣退宫侍的重华宫大殿内,纤弱少女趴在美妇人膝头。
韩皇后脸色沉沉,只在触及小侄女时柔软几分,她抚着少女乌黑的发,低声安慰:
“阿珈,姑妈会帮你退了这桩婚事,李丰棠,他不是好归宿。”
苏清珈脑袋往韩皇后怀中蹭蹭,眼中一片清明:
“我晓得,姑妈,我亲眼看见他自己跳下去救人,一旁的护卫都没他快,既然这般爱重,自然要成全。”
又抬头:“我只是担心,梦里的事如今已对上三件,如果都是真的,那表弟……”
韩皇后身子一顿,转开眼睛,脸色却瞬间阴沉到极点。
苏清珈心中发慌,她握紧身侧的手掌:
“姑妈……”
韩皇后张张嘴,终是开了口,声音沙哑道:
“不止三件,赵殊观是柳氏余孽。”
“当年被处死的一批宫人里,有个聪明的,撬下块宫砖藏了消息,我儿胸口生来有红珠子胎记,但赵殊观,他没有。”
美妇人闭上眼睛,压抑的情感寻着缝隙流露而出,唇瓣白的发紫。
“那密信做不得假,皇帝他可真是好算计啊。”
半月前,苏清珈做了个梦。
梦里李丰棠中秋夜救下孟苇,又在太康四十一年春娶她入门半月后聘孟苇入李府为侧室。
更可笑的是那个自幼和她青梅竹马、声称爱她至死的男人在夫妻离心后还怪她善妒成性,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怎么也不同意和离。
真真是恶心极了。
所以昨晚看见那一幕时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心中的怒火更盛,已经将那点子淡薄的懵懂情意烧干净了。
她知道自己和李丰棠必须彻底断开干系,没什么好留恋的,以她的傲骨与坚守还做不到与人共侍一夫。
且梦里除了她和李家那点子龌龉,更有一件令世人都难以置信的事。
皇后姑姑的儿子,当今太子殿下,竟然是从小就被皇帝偷换来的妖妃柳氏之子。
当年柳氏卖国,满门抄斩。
生下的儿子虽是皇子也早被丢出宫门,可除了皇帝,没人知道当初被丢弃的婴儿是韩后的孩子,而柳氏余孽却在周转下成了国母嫡出的东宫主人。
梦里假太子鸠占鹊巢,和女人纠缠半生为爱发痴发狂,真表弟却因为他们的牵扯毁了面容,即便皇后姑母二十年后找回亲儿,朝廷之上也少不了非议。
至于她,最终在隆盛二年的冬天为小表弟挡了一剑,死于假太子手里。
这个梦太离奇,但紧接着不论是假太子遇刺,还是皇帝大怒亲自处理一批三皇子党羽,亦或中秋夜李丰棠救下孟苇,都与梦里毫无差错。
甚至姑妈已经找到了皇帝换子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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