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宝,是小何村里的孩子。我今年九岁了,原本应该是个孤儿,但我不是像隔壁王婆婆的孙子小豆芽一样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有一个阿娘。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叫她一声“娘”?我才不会告诉你是因为阿娘不许我这样叫她呢,说什么会显得她太大年纪,嫁不出去,什么嘛!明明有很多叔叔上门提亲,阿娘却拿我当借口,说我是个拖油瓶,哼!
“阿宝!阿宝!”隔壁王婆婆的孙子小豆芽在喊我,看起来很着急。一般小豆芽这个样子,肯定又有人找阿娘去看病了。
“阿宝!快!快回家叫你阿娘,林叔在家门口发现一个受伤的人,出了好多好多血!林叔让我来请你阿娘,再不救会死人的!”小豆芽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完,又急匆匆地跑回去了。我听了急忙往家里赶,阿娘说过,作为一个大夫,救人才是最重要的,晚一秒都不行。
阿娘是村里最好的大夫,治了不少病,救过不少人,所以邻里乡亲都很敬重她。回到家的时候,阿娘正举着针为我缝补衣裳,我跟她说了这事,她立马就放下针线去了,让我在家看着。
我撇撇嘴,有些不开心。阿娘总是这样,不让我看她如何行医救人,如果发现我偷看会立马揍我一顿。我只好小心再小心,每次阿娘救完人我就趁阿娘转身偷偷看她写的抓药单子,阿娘转过头来我就老老实实地盯着地面看。
我曾经问阿娘为什么不让我学习医术,一向很乐观的阿娘竟然兀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瞅着我,看得我直想哭……
“阿娘你别这样,阿宝不学就是了。”我只好对阿娘妥协,然后阿娘便马上变戏法似的微笑着摸摸我的头。
“唉!”我瞅着针线簸篓里我破旧的衣服叹了口气,阿娘什么都好,就是做针线活儿太笨了,缝得真丑。
我吃过阿娘给我留在锅子里的饭,做完先生留的功课,偷偷看了几页阿娘的医书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又等了很久,也不见阿娘回来。
无聊的很。于是我摸出了怀里的竹哨,吹了一声,只见那个整日只穿黑色的乌亥打着哈欠出现在房间里。
“哟!小家伙!这么晚不睡觉叫我做什么?”这只讨厌的大黑鸡先是用她的鸡爪秃噜了我的脑袋,又大爷似的坐在竹凳上看着我。
“阿娘去救人了,还没有回家。”我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发现几日不见我的个子又长了几分,省得她天天挖苦我。
“哦,没事,她晚点儿会回来的。”谁知她看都不看我,捧着阿娘最喜欢的茶杯打量着,半天才蹦出这句话。
我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不行,劈手夺过阿娘的杯子,“你去找我阿娘!”
“啧。小家伙,能使唤我的只有我阿娘,就算你是她儿……不对,养子也不行。”大黑鸡直接拒绝了我,然后用她讨厌的丹凤红眼珠子扫了我一眼,又用一种贱贱的语气数落我:“小家伙,不是吧!你还怕你的亲亲阿娘丢下你跑了吧!放心放心,你阿娘养你三年,要是想丢下你这个小破孩儿早丢了,何必等到现在?所以听姐的,你呀,就像村里的同龄小孩一样该玩玩该吃吃,少操大人的心啊!”
啧,所以我讨厌她的那双眼珠子,一变红,一眼便能看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她从不敢在阿娘面前这样做,因为阿娘不许。阿娘又从不肯告诉我她以前的事情,比如在路旁捡到我之前她是什么人,住在哪里,有没有亲生儿子……
“怎么?”她见我低头不语,拍拍我的肩膀问道,“被我戳破心事生气了?”
我扭过头去,没再理她,她好像还要安慰一下我,但就在这时门开了,她一下子又没影了。
大黑鸡这些天跟我阿娘生气呢。我心想还是让阿娘少操些心的好,不告诉她好了。
阿娘满脸倦容走进来,好像没有发现大黑鸡的影子,径直走过来抱住我。
“阿宝。”她先是叫了我一声,又摸摸我的头,我闻着阿娘身上的味道,应了声,又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明天跟先生告假,这些天让乌亥带你出去玩玩好不好?”阿娘突然询问我的意愿。
我一愣,抬头眯着眼看烛光下的阿娘,余光撇到突然出现的黑色衣角,又翻了个白眼。大黑鸡就因为阿娘不让她乱跑才跟阿娘置气的,也不知道阿娘是不是累糊涂了。
“你,当真?”大黑鸡激动地问道,隔着一张桌子我都能感受到这屋子里突然变得火热起来。
“怎么,乌亥,这下你可满意了?”阿娘好像对她突然出现并不意外,反而笑眯眯地问她。
“当然!天晓得!你不是抽风了吧!你就不怕我被人发现?”大黑鸡简直不能相信地问道。
阿娘就静静看着她几乎高兴地要飞起来的样子,虽然笑着应了一声,却总让我觉得不舒服。我总觉得阿娘有事情瞒着我……算了,她瞒着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捡了个臭小子……
我没来得及计较这些,因为闻着阿娘身上的气息,我又舒服得睡过去了。朦朦胧胧中我感觉到阿娘把我放在床上,给我盖好被子,好像还听到她和大黑鸡絮叨的声音……
不知道阿娘什么时候在我身边躺下的,但只要她搂着我,我就会很安心地睡着。但我不知道的是,今夜阿娘有些反常,等我睡着后翻了个身,又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醒了,发现阿娘早早起了,给我留了张纸条在桌子上。纸条告诉我,饭在锅里,阿娘上山采药去了,今天不能送我去学堂了。
我学着学堂老先生的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恰巧被来找我去学堂的小豆芽和林叔的儿子小木头瞧见取笑了一番,恨恨地塞了几口大米饭,就跟他们一起走了。
路上小木头跟我说,昨日他爹救的那个人还没醒,还在他家床上躺着呢。
我去学堂跟先生告完假,在路上跟小木头玩了一会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阿娘已经做好饭了,现在人就在隔壁王婆婆家,这些是我刚打开门时小豆芽红着眼睛跑过来跟我说的。我问小豆芽怎么了,他说他奶奶前些日子感染的风寒加重了,刚刚还咳出血了。
阿娘看病的时候不让我去,但我也知道这些症状已经很严重了。婆婆年纪大了,随便一个小病就可能扛不住,这是阿娘经常跟我说的,所以阿娘经常跑到隔壁去照顾婆婆。可我家和婆婆家都很穷,治病的钱肯定拿不出来。
我看着锅里的米饭表层很平整,心想阿娘肯定没吃饭就跑到隔壁去了。又瞅着小豆芽正眼巴巴地看着我,便又用木铲子舀了一碗米饭给他吃。小豆芽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吃了几口就要把碗端走,被我叫住了。
“你再吃些,吃完再添。我阿娘还没吃饭,你要端些回去给奶奶吃,就给我阿娘也端一碗吧。”小豆芽知道我阿娘不让我去,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我瞅了一眼阿娘从山里挖回来的药材和野菜,打算吃些饭再去趟镇上用野菜换些钱。只不过,唉,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雨。
小小的阿宝对着那细密夹着寒气的小雨叹气,却不知自己这一决定会让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叹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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