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所有的相逢,不过是前世种下的果催生了在今世的因,这是现在流行的话本子里最故作高深的话了,阿宝在药城的一个普通客栈里磕着瓜子如是想。
什么,你问他为何这样想?恭喜你,收获了阿宝对着你高深莫测的一笑并附带一包瓜子,因为这里面的故事,他想拉开自己的话匣子跟你唠上七天七夜。如果你感兴趣,请你务必包涵期间阿宝的语气中侧漏的百分之八十的骄傲自豪成分。不为别的,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他的阿爹阿娘。
当今的人间,仍旧是黎耀王朝的盛世,只不过黎耀国的皇帝已经不是故事发生时的皇帝了。老皇帝苏赢已经退位,现如今执政的是太子苏未宁,同时也算是阿宝白捡的便宜叔叔吧。他能有此殊荣,其实是因为自己的阿娘与当今的皇帝是青梅竹马。
说起这位皇帝叔叔,虽然与阿宝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他对阿宝却当亲生儿子养。阿娘阿爹走后,阿宝在人间是真正孤身一人,只有皇帝待他如亲人,不仅供他吃供他喝,还教他习武读经,学习政典兵策,好像励志要将他培养成下一任皇帝。
阿宝一提起他,表情像吃了苦瓜一样,心中也是苦不堪言,好像眼前这张八仙桌上摆的不是瓜子点心,而是摆满了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书籍。但对于励志要成为一名说书人的阿宝而言,尽管故事中的人物他再不想提,他也还是要提的。
前面说到,阿宝的阿娘(以下简称阿宝娘)与当今圣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故事的男主人公另有其人。至于他的名字,你随便上街抓个人问一下当年药王木青云的女婿是谁,是个能说话的就大致能说出这句话:“喔唷~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哦!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南宫云夕啊!那可是敢跟当今天子抢老婆的男人!”
此时你若能听到阿宝的心声,你大概会听到:“哼!他还是跟我抢阿娘的臭男人呢!”
不怪乎阿宝会这样想,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一出现,印象中一直很安静的阿宝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一个安静恬淡的乡村女子,变成时而高贵冷艳时而调皮泼辣时而自卑低沉的精分城里女子。他原本一直以为阿娘拒绝小何村里林叔李叔王叔的求亲是因为自己这个拖油瓶,谁知竟是因为阿娘还没捡到他之前就成婚了!
奥对了,没有好好介绍一下他的阿娘。其实阿娘有名字的,但因为阿宝的缘故,老被人叫做阿宝娘,听着像老太太,但其实阿娘捡到阿宝的时候阿宝才五岁,阿娘自己也才是十八岁。
阿娘的名字很好听,阿宝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因为五年前他未曾谋面的阿爹找上门来,也就是从他愤怒地喊出“木桑艾”三个字那一刻起,阿宝知道幼时的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要来了。
阿娘她,果然在外面有了其他的臭小子了吗?她果然还是要像在自己不听话时恐吓他的话一样,要丢下他这个小拖油瓶了吗?
但事实上,所有的故事早在阿宝娘捡到他之前就发生了,不,确切的说,关于他阿爹阿娘的故事,早在万年前就已经发生了。
万年前?敢情这还是前世今生的故事啊,你磕着瓜子如是吐槽道。
阿宝对你微笑并问道:“你想先听前世呢,还是今生呢?”
“我想先听前……”因为我还是对男女主角的前世身份比较感兴趣。
阿宝打断你并说道:“但我想先说今世。就从前些天说起吧!”
你:“……”好吧,你是大大你开心就好。
阿宝前日醒来,实际上是被梦中那只红色独脚大鸟吓醒的。此前他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有一团黑气,里面裹挟着他从未见过的可怖怪物的脸对着他不怀好意地又笑又哭,但最后那只大红鸟突然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口中吐出一个巨大火球将对方烧成了灰烬。对,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一时间梦中所有鬼哭狼嚎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梦境静悄悄的。那只红鸟独脚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望着他,见他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立马错开他的视线。过了一会儿,它又暗戳戳地瞄他,看到阿宝还在看他,又侧过头去。
阿宝见它躲闪的目光一脸问号,一人一鸟就这样在阿宝的梦里诡异地沉默着。
“阿宝,我是你阿爹。”良久,大红鸟一张嘴便口吐人言,竟是他阿爹的声音!
!!阿宝一脸如遭天劈的表情,而后整个梦境开始坍塌。最后他隐约还记得那只鸟变成他一直不喜欢的阿爹的样子,他见自己害怕的样子,先是笑骂着“臭小子”,叮嘱些要好好听皇帝的话云云,然后在他的额头画了些什么。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黎耀国皇宫政勤殿的阿宝只以为那是个离奇的梦,只当是阿爹阿娘走了太久心中思念的缘故。但洗漱时,却在铜镜中发现他的额头上突然多出个红色火纹印记,而且神奇的是,这个印记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
他将自己的梦说与皇帝听,对方明显不相信,只当是自己最近逼着他学太狠了,便准他出宫散散心去。阿宝仔细想了想也对,他准是看书看得心累,明明三年前阿爹阿娘确实是他亲手埋了的。
于是他去了阿爹阿娘坟头。磕完头后,阿宝瞧着两座冢边冒出的青草,其中最大的一株已经一尺高了,心道自己越来越懒了,竟有好些日子不来这里扫墓了。
于是一边对这两座坟说起了昨日的梦,一边跪在那儿拔草。
“……阿娘,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以前一直对阿爹臭着脸,所以昨天他才来我梦中吓我啊?”
话刚落,一阵凉风吹来,阿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身穿单衣的他低头拢了拢衣服,心里懊恼应该多穿些,否则阿娘知道别又进他梦里唠叨他了。
“咦?”待风头过去,阿宝低头再拔草时,却发现这一片青青草苗中最大的那棵草竟然不见了。
按理说他心中藏着事情不应该会去在意这些细节,但一片草苗中只有那一颗草与众不同,而且它宽大的叶子有些绿油油,完全不同于初生草芽的嫩绿。论长势论颜色,怎么看怎么碍眼。
要知道他三年来最忍不得的就是阿爹阿娘的坟头长草了,他决不允许任何生灵侵扰了他最亲的人……唔,看在昨夜那只大红鸟为他驱走噩梦的份儿上,阿爹勉强也算吧。
他仔细拨了拨自己拔下的草,也没有发现那株草的踪迹。或许是被风吹跑了吧……虽然刚刚的风也不大,但眼下只有这一种解释了,总不能它长着腿跑了吧。
阿宝只当自己还是眼花,也没有细究,就继续自己的拔草大业。可拔着拔着,邪门的事情发生了。
阿宝瞅着坟堆后面的那株眼熟的草,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再看它还在原地,只不过好像又往前移了三寸的样子。
他疑惑地试图伸出手去拔掉它,手还没有碰到它的叶子呢,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呵斥声:“别动!”
荒郊野外,身边还是两座坟,突然出现的声音把阿宝吓得一屁股坐在自己跪地的小腿上。呆呆的抬头望向声源处,他觉得自己不仅幻听了,还出现幻觉了。
只见那坟头上,盘腿坐着他一直很想念的阿娘,音容未变,只是身上穿的衣服颜色与那株草差不多……话说那株草呢?!
阿宝低头看了看离自己停住的手咫尺之处,只见那儿一块儿空秃秃的地皮。他瞪大双眼,眼睛在那株草和坟头上坐着的人之间来回瞄,突然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学着唱皮影戏的老爷爷呵道:“呔!你是何方妖孽!为什么要变作我阿娘的样子!”
那坟头上的人起身跳下来,带起一阵清风裹挟着药草的味道向阿宝袭来。她在他面前落定,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瞅着眼前呆滞的阿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双眼睛笑得弯若勾月,熟悉的气息惹得阿宝将心中所惑问出声:“阿娘,是阿宝看花眼了吗?”
眼前的人亲昵地捋了捋他耳边被风吹乱地鬓发,轻声笑道:“没有,阿宝的眼神儿一向比阿娘要好。”
水汽飞快地在双眼中氤氲,阿宝眼睛霎时间红得像兔子。他一头扑进她身前,嗅着阿娘身上那股熟悉的药香味,闷闷地哭出声来。
曾经阿娘因为遮掩自己身上的浓郁药香,一直逼自己喝下苦极的汤药。也许对别人来说那味道苦得刺鼻,可对于阿宝来说,这是亲人的气息,是他这三年来一直想念的味道。
“阿宝乖,不哭了啊,阿娘回来了,阿娘回来了……”
灵谷揉着阿宝的发顶,轻声安慰着。待阿宝终于缓过来,她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阿宝的鼻涕,便极其自然地施法清了去。
但清理完她就后悔了,因为阿宝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继而又哭了起来:“呜呜……你不是我阿娘,我阿娘是个人,不是妖,不会法术……”
“……”灵谷一脸无奈,这要她从哪儿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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