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看见那挂在墙的那个东西了吗？咳咳咳……”

躺在床头的老爷子左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对面的那个挂在墙的东西，右手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秋往老爷子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了墙挂着的东西，以前在家里见过，是父母所留，他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还曾经取下来玩弄过一会，那是的他还是无比清醒的，可惜的是，他很快就对此丧失了兴趣，倒是小时候的羽衣对于父母那个老物什产生了极大的兴致，把玩了很久，好像后来就被羽衣给玩坏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一向坚强的羽衣为此没少流泪。

后来父母消失后，那些老物什也都一一被他们整理好，放进了储藏室，唯独那个墙挂着的东西，虽然已经被羽衣给弄坏了，但小丫头却怎么也不想把它放进储物室，而是无比坚持的把它放在墙挂着，想想也是丫头性子，现在想来难免有点孩子心性，不过难得任性，也就由着她了。

“小子，我这身子，是，咳咳咳……一天不如一天了，咳咳咳咳，但我希望有一天……”

老爷子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让人听着有些着急。

“老爷子，你这样不要紧吧，要不您还是别讲了，我听您讲话也是怪难受的。”

少年默默端起了一碗清水给老爷子喝下，眼眸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似乎他对于此刻老爷子的强撑很是不解，但他却在极力的理解。

老爷子听着少年对自己的吐槽，喝着水的他险些当场被水呛的背过气去，咳得更剧烈了。

“去去去，咳，把墙的那个东西取下来，让我静会，咳咳，我，我怎么会摊你这么个玩意，真是气死我了。”

老爷子现在好像有点气急败坏，连手都在不断颤抖。

少年听着老爷子的话，理智告诉他，现在的老爷子状态不对，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为什么生气呢，好迷啊，莫非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应该啊，难道这年头说实话也有错了，真是怪事。

虽然疑惑，但少年还是从墙把那个东西取了下来。

那是一个骨质的埙，大如雁卵，凡六孔，一、前三、后二，触感摸起来有点冰凉，可惜的是，底部破了个洞，再也无法吹奏了，而那个洞就是被羽衣给砸坏的。

少年把这骨埙递给了老爷子，老爷子看着骨埙，手指不断的摩挲着，似乎在睹物思人，只见老爷子眼眶中的泪水不断地打转，润湿了他的双眼，但就是没有流下来，似乎是止住了一般。

“孩子啊，若有一天，你一定要离开这片村子，还请你带好你的妹妹，咳咳咳，人的一生太过脆弱，动辄就是生死相隔，但你一定要答应你爷爷我，一定，一定，咳咳咳……”

老爷子说到这里，再次开始了咳嗽，看来他的时日真的是寥寥无几。

秋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感觉有点难受，但他并没有插嘴，只是安静的等着老爷子把接下来的话给讲完。

“饭等会我就做好了，你们再聊会，告诉你们，今晚你们二位可是有口福了，小黑，别闹，我在做饭呢，待会会给你端吃的。”

后面传来正在做饭的的羽衣吆喝声，还有几声犬吠，一切都是如此岁月安好，满是和谐。

屋内的二人，因为这突然的打岔，都不知道刚刚的对话要如何接着说下去。

秋和老爷子好不容易积累的离情别绪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反正此刻的秋是没心情听老爷子的唠叨了。

“真像。”老爷子喃喃自语。

“像什么？”秋淡淡的问道，比起吃食，他对于老爷子的话，觉得打发一下时间也不是不行，反正他现在是伤号，也走不到哪去，听听也无妨。

“还能像谁，自然是你娘，大大咧咧，永远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永远都不会对于生活放弃希望，咳咳咳……”老爷子又开始了咳嗽，但是此刻的他却很快乐。

“那您觉得我像谁？”

不知为何，秋问了老爷子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傻，但这句话却让秋陷入了迷茫。

“你吗，从前的你像你爹，对一切未知抱有敬意，但却从未停下探索未知的脚步，咳咳咳……现在的你，我也不知道你像谁，很失望吧，咳咳……”

老爷子强打精神，缓缓说道，他实在是太困了，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脸，也看不清孙子阴晴不定面孔，但孙子的迷茫他确是一清二楚，心里面亮堂着呢。

“对于这样的我，你会不会很失望？”秋无比认真的问道。

“失望吗，自然是有的，但后来也就释然了，咳咳咳……想通了，咳咳咳……毕竟人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而是为了自己而活，想要活成什么模样，那都是自己的选择，人的一生难道不是这样吗，父母长辈为你规划好了一切，期望你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可你不愿意啊，纵使随波逐流，纵使身不由己，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活出一个不同的自己，而那个自己，就是你想活成的样子吗？也不尽然，若干年后，也许会后悔，也许会庆幸，但等一切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所以现在的我除了接受，就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咳咳咳……”

老爷子眯着双眼，看着目中孙子的朦胧身影，似乎在他的身影中看到了另一个人。

秋听到这里，沉默不语，总感觉老爷子说这话时似乎意有所指。

“这骨埙你拿着，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一个与你无比相像的人，然后把这交给他，也许他能告诉你，你所要的答案。”

说罢，老爷子就把骨埙交给了秋，秋愣了一下，然后就将骨埙收了起来。

“当你知道你是你的时候，你不是你，当你不知你是你的时候，你才是你，远行的少年人啊，不问归期，不问归途，目送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那远行的少年人可还安好，从此天各一方，形同陌路，少年啊，当初的你为何远行，你所追寻的又是什么，少年啊，你何时回来，你又会落于何处，少年啊，少年现在又与和人并肩而行，远行的你可还寂寞……”

老爷子的眼越发的迷离，最终老爷子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嘴里还是在那不停的呓语，吟唱这那不明的歌谣……

秋看着手中的骨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远方的风吹拂着着小小的瓦房，吹走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往事，大抵消散在了风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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