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往后缩了一点,跟皇帝拉开距离。这男人阴晴不定的,听他的话好像是在关心她,可下手又一点不留情,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被他捏了几下之后,扭伤的地方好像没那么疼了?
她悄悄侧头瞅了皇帝一眼,没想到皇帝也正好抬头,两人目光撞在了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你可是在生朕的气,怪朕下手太重。”还是皇帝率先打破沉默,视线看向她的腿,明明说的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沈安宁被他看穿心思,下意识想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怜儿不敢。”
“还说不敢呢,心里分明在埋怨朕。”他苦笑了几声,伸手摸摸她的头,竟像是在安慰她。
“怜儿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刚刚怜儿试着动了一下脚,发觉已经比之前好转许多,想来是皇上刚才那几下的功劳,怜儿谢恩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埋怨。”
没想到她竟察觉了自己的用心,皇帝眉头微挑,眼里浮现出一丝赞赏。
“还是怜儿懂朕。”
哼,懂他?她可不敢当……她只是突然想到,以前她有次贪玩扭了脚,锦绣也是这么帮她按摩的。
说起来,那次可比这次伤的严重多了,当时她整个脚踝都肿的老高,连鞋都穿不上,一连几周都在床上。那时候西边正在打仗,朝野上下一片紧张,她不敢声张,怕再生事端,只得让锦绣去太医院取了药,回来帮她一天好几次的涂抹。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她病的虽不算太久,但对扭伤却着实了解了不少,故而刚才稍一细想,便清楚了皇帝的用意。只不过这次的扭伤比起之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就算放着不管过几天也会痊愈,可就是这样的小伤,还能劳得皇帝亲自动手……
唉,要说命好,还是江怜儿的命好啊。
“皇上,怜儿已经感觉好多了,《梦溪录》也已借到,怜儿就先退下了。”和帝王独出一室只会让她想起越来越多不开心的往事,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看看手上的书,再把话本继续写完,让脑子里不再全是过去。
可她刚一动,皇帝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同一个地方又添新伤,再不好好养着,怕是会留下病根,还是先歇着吧。”
同一地方?难道江怜儿以前也伤过脚?
皇帝的话让沈安宁有些诧异,她脑海中属于江怜儿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可这些零散的片段里,似乎并没有扭伤脚的记忆啊……也许是她漏过了?
沈安宁还想挣扎,皇帝不由分说地抱起她放到床上最靠里面的位置,又走到一旁找出一个床上用的小桌,架在她面前,还不忘帮她拿了好些吃食。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过会朕派人送你回宫。”
“皇上,不必了,怜儿可以自己回……”
“对了,朕想起有一物可以解闷。”
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上去竟有一点兴奋。他起身走向床边的一个大木柜,打开柜子翻找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又重新回到她面前,把东西放在那小桌上。
“若是嫌闷的话,朕可以陪你。”
沈安宁定定看着床上的东西,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那一夜,她不曾掉过眼泪,可此时此刻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啪嗒啪嗒滴落在床上。
在她面前放着的,是那副跳棋。
那天之后,她便不再喜欢玩跳棋了,让锦绣随便找个地方帮她收起来,许是锦绣怕她随时想起来了又要玩,竟就放在了离床最近的木柜下层,可这几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拿出来过,直到最后就连她自己也忘了那里还有一副跳棋。
“怜儿?”
皇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她突然掉泪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擦她的泪,可好好的,她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眼泪怎么也擦不尽,皇帝心疼地捧着她的脸,嘴上不停安慰着。
“怎么了?怜儿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朕,朕一定为你做主,哪怕是要把这天地翻过来,朕也不会在乎。”
他越是这么说,沈安宁就越是难过。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如此讨厌这具身体。若不曾转生成为江怜儿,她不会知道皇帝原来如此温柔,什么也不知道,她便可以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皇帝理所应当冷酷无情,而她理所应当,孤寂一生。
可上天偏偏要她重来一世,她该如何面对,又当如何自处?
“怜儿若是感兴趣,朕陪你玩一会可好?”
皇帝见她终于停了眼泪,微微松了一口气,手上拿起一颗棋子,刻意转移话题。
这温柔就像一把刀,明明知道刀刀要人性命,可却让人还是不舍得放开,就像是在干涸的沙漠中走了许久,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汪清泉,哪怕只是海市蜃楼,也会不顾一切的抓住。
灵魂好像一瞬间被抽离开了,沈安宁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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