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户部如今那位当家的夏元吉,那可不是吃干饭的。
号称一文银子都能揉碎了掰开了花的夏元吉,到时候肯定会因为革新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来找自己的麻烦。
正头疼着。
朱瞻基就感觉马车忽然停顿了一下,一道人影钻了进来。
然后,马车才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而户部尚书夏元吉,已经是满脸笑容的坐在了金纯的对面。
“老臣在外头就觉着有人在提自己,原来是你这老货在太孙面前,嚼舌根的!”夏元吉大概就是那种在班级里爱挑事的学生,看谁不顺眼都要怼上两句。
金纯哼哼着,撇撇眼:“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个老货的鼻子,大概是这应天城里最灵的了!”
这是将夏元吉给骂成了狗。
一听老伙计这样怼自己,夏元吉顿时一瞪眼,正要开口。
朱瞻基已经是苦笑着抬手,插嘴道:“老大人,马上东瀛那边的银矿就要运回第一批的银子了。”
让夏元吉服软的最佳办法,就是给他找来一堆银子。
果然,本来正要开口骂人的夏元吉,一听到银子,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朱瞻基。
“太孙,咱们可都是不说假话的人。那边的银子够不够多?要不要老臣去找工部,多造几艘海船出来?”夏元吉一副钻进钱眼里的样子。
这幅样子,惹得朱瞻基哭笑不已。
金纯在一旁撇撇嘴:“前几天是谁在说宋礼花钱花的太多,往后半分银子都不给他?”
“此言,绝非出自老夫之口!”夏元吉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金纯。
眼看两位老大人要有掐出火来,朱瞻基赶忙开口:“王景弘手上的船够多,就不用宋老大人去费神了,也免了老大人您多花银子。”
朱瞻基有些没好气。
他觉得夏元吉就是一个只盼着鸡下蛋,猪下崽,却连一口吃的不给的抠搜老头。
夏元吉听着这话,却是觉得舒服极了。
不用花钱,就能拿到大把的银子,岂不美哉?
这头,三人三言两语的闲聊着。
马车就已经到了鸡笼山下。
山脚下洒扫的小沙弥不在这里,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日月堂的某个教室里上课了。
除非那小子敢逃课。
可是逃课就会迎接大魔王的亲切问候。
而到了鸡笼山,入目就是满处素缟。
来的人很多。
以至于不够品级的,只能是远远地站在山脚下,抬头望着山顶,算是全了礼仪。
朱瞻基和夏元吉、金纯,自然是畅通无阻。
一路上到鸡笼山顶。
处处是禁军把守,将这里扎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朱瞻基带着夏元吉和金纯二人,刚走到老和尚生前的小院,就看着一位位大臣从里面走了出来。
都低着头,没有说话通气的意思。
夏元吉和金纯两人对视一眼。
朱瞻基率先走进院子。
昔日高大的老桃树下,那方木台子在经过前几日朱瞻基的摧残之后,现在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就在老桃树的树荫下面,一座垒着新土的坟墓,静静的坐落在此。
高大漆黑的墓牌前,朱棣就坐在石台上。
冒着小火的盆,正在燃烧着尚未烧尽的纸钱。
朱棣沉默不语,一下一下的往里面继续添着纸钱。
朱瞻基小心的压着脚步走到了朱棣的身后,轻轻得呼喊着:“爷爷”、
“坐。”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指着自个儿边上的位置,示意朱瞻基坐下。
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夏元吉和金纯两人,朱瞻基默默的坐了下来。
“爷爷。”朱瞻基越发小声的,再次呼唤着。
朱棣这时候才回过头。
这一眼,满目血丝,满脸憔悴。
“朕思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会是他这个整日里念经修佛的人先死了。”朱棣缓缓的说着。
朱瞻基有些明悟。
老爷子这是在怪怀老伙计的离世。
即便是帝王,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人,就能感受到情感的存在。
即便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在临死之前见着自己的亲人时,也会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朱棣叹着气,将摆放在墓牌前的酒壶拿起,仰头灌下一大口。
“爷爷老了,可爷爷还要北征,扫清草原上的隐患,还要迁都北平,还要看着你小子成婚。事情还有这么多,可爷爷现在真的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他说的有些动容,忽然道:“对!礼部已经将你小子大婚的日子选出来了,想来你刚也从金纯那里知道了。等你小子成了亲,爷爷就迁都北平,出征草原,将大明的敌人都杀光,让你们这些人啊,好好的过安稳日子。”
朱瞻基脸色微微一愣,然后笑着开口道:“爷爷您千秋万岁,慢慢来总有杀尽我大明敌人的一日。”
“胡说!”朱棣一瞪眼,却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真要是千秋万岁了,你们就要在背后骂朕是老不死了!还是说你的亲事,日子不长了,可都备好了?”
一听到老爷子也连连提及亲事,朱瞻基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他不由的看了一眼老和尚的坟头。
觉得自己也在慢慢的走进一座坟墓里。
朱棣白了一眼:“南边那位姑娘大抵是赶不回来了,且这样吧,妃嫔有别,终究不能因为她耽误了好日子。”
本来就因为婚事而心里揣揣的朱瞻基,一听到这话就更加的头疼不已。
要是被南边那一位知道这事,等她回来,指不定自己要受多少的苦头。
朱瞻基默默一叹。
朱棣倒是站起身,拿着酒壶,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走!”
“老和尚这里待得没劲!”
“咱爷们回家喝酒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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