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所谓的帝国皇太孙。
想要做事,就需要下面有人,在帮衬着,听令行事。
眼前的三十八名存留的两淮盐商,是朱瞻基选出来的,将会参与到,下一场两淮盐务利益的分配之中。
等到众人逐渐安静下来,朱瞻基满脸和煦。
“第二件事情,乃是两淮盐务,如今空缺出来的份额……”
利益的分配,从来都是惹人心动的。
当朱瞻基说出此话之后,现场的盐商们,似是彻底忘记了先前的惊恐和不安,一个个的热议起来,言语之间,尽是盘算着如何利益最大化。
以王博厚为首的,两淮之地勾结倭寇的盐商,他们手中掌握着多少盐引?
这个数字,光是想想,都能让人血脉膨胀。
先前,还有人因为,在皇太孙的威迫下,做着几乎等同于散尽家财的捐献,心中还有些怨念。
而此时,这些人怨念全无。
能吃下王博厚等人,空缺出来的两淮份额,所能带来的利益,又岂是那区区数十万两银子,能够比拟的?
丁志明和张建白,坐在一块,两人很是低调。
他们是徽州出身,身为徽商,这一年里,对徽州的变化很是清楚。
徽商不似晋商,分外的看重利益,徽商们更多的是因为徽州困局群山之中,这才不得不远走家乡。
但等到他们赚到钱后,又会带着财富回到徽州。
建豪宅是第一步,无可厚非,毕竟是衣锦还乡。
但除此之外,他们最忠实的,是教育!
家族之中,凡是尚未成年,凡是有志的孩子,都会在他们的资助下,进行完整的学习。
徽州出了多少的两榜进士,士林名儒?
虽不比状元地的江西,但出身徽州的两榜进士,从来不会少。
朱瞻基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没有对徽商,进行过多的打压。
身为徽商代表的,丁志敏、张建白两人,也同样明白。
今天的这第二条,两淮盐务的利益划分,他们不准备参与。
“太孙,不知这些空出的盐引份额,您想如何安置?”有人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随着问题被问出,所有人停下了讨论,看向朱瞻基。
“朝廷盐课,近些年来,很是不顺……”朱瞻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说出盐课现状:“如今不是太祖高皇帝立国之时,大明盐课,每年产盐,相比当时,只怕已有数倍增长……”
这是要增加盐课税赋?
不怕私盐越发兴盛?
在场,有人暗自怀疑,怀疑朱瞻基究竟是想要作何种安排。
“如今,南疆征伐如火如荼,有朝廷支援,届时必将平定。南疆的土地,本宫相信,诸位也都打听过了。”朱瞻基扫视众人,沉声道:“物产丰富!种类繁杂!”
人们,安静了下来,越发的看不懂,皇太孙的言论,先前还在手两淮盐务、朝廷盐课,转眼后又开始提及南疆征伐、南疆土地。
终于,朱瞻基说出了真实目的:“朝廷,对私盐打击之决心,坚定不移!两淮私盐横行,往后需交付于尔等,一应缴获,皆归尔等。然,两淮盐引一应赋税,务必按量照律缴纳。盐价,朝廷会给出一个底线,百姓有盐可吃,尔等有钱可挣。”
打击私盐。
严格盐课税赋。
控制盐价。
总结为三条的讲话,让在场的盐商们,不由的皱起眉头。
就算是他们,手握庞大的盐引,也会掺杂着私盐贩卖。为什么?因为私盐不用交税。
虽然,按照朱瞻基的话,往后两淮私盐打击,会交给他们,缴获也会归他们所有。但谁能相信,朝廷会真的放弃打击私盐的权利呢?
还有食盐最低价格?
在两淮贩卖,自然可以,还有利可图。若是将食盐,运到胡广、运到关中等地,只怕就没有多少可赚的了。
见众人沉默。
朱瞻基不以为然,他们有这样的反应,属实正常。
只见朱瞻基抬起双手:“今日,本宫就与诸位交底,南疆势必会增设三至四个新的布政使司,开垦土地,开采矿藏,开发山林。朝廷不能面面俱到,这些事情终究是要放出来的。
食盐,乃是百姓生存之根本必须之一。盐价,势必不能居高不下。私盐有损朝廷盐课税赋,亦不能更改。
诸位皆是行商多年,本宫知晓尔等重利。但这无错。
本宫想要说一句,今日舍弃盐利,南疆尽可去也!”
就算是后世,食盐被垄断,但价格可谓低廉。
甚至,不好闹出过,百姓囤积的食盐,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笑话嘛。
朱瞻基没打算,从大明盐课中,发掘出新的税赋点。
就算是今天,他将税赋,增加十倍,看似朝廷盐课收入也会增加十倍。但那些食盐,到了百姓手中,只怕就不是十倍的增长了。
按照朱瞻基设想,盐课只需要按照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商人们能够及时足数的缴纳盐课税赋,就没有什么不满足了。
压低盐价,这是从盐商们身上割肉,所以新开发的南疆,将会作为利益置换点。
甚至于,朱瞻基相信,这些唯利是图的盐商,会在南疆,自发的无意识的,完成自己制定的征服南疆之后的计划。
打下庞大的南疆,宝船队更换新的政治目标。
便是这两条事情做好。
大明将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新的时代,需要有新的目标。
眼下,朱瞻基给出了解决办法。
就看这三十八名盐商,是否愿意踏上这一新征程。
……
丁志明、张建白。
两名头号马仔,眼看着在场之人,已经有些意动,但却还未坚定念想。
便同时起身。
“启禀太孙,我等虽为商贾,却也是大明子民,朝廷仁义,我等誓死效命!”
这是在内涵叶英发等勾结倭寇的官商,忘了身为大明子民的身份。
所以,现在他们或被诛杀,或被捉拿。
至于说朝廷仁义。
潜台词里,亦是在说,朝廷并未有借两淮之事,彻底垄断盐课的心思,也没有要将所有的盐商赶尽杀绝。
朝廷虽然有意压低盐价,但终究是有利可赚的,这便是仁义。
“太孙,草民冒失,想要多问一句。”有人站起身,目露征询。
朱瞻基闻声看过去,认出此人乃是浙商黄淼,于是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黄淼脸上一喜,抱着拳回道:“太孙所言,打击私盐、制定盐价、遵守盐课等事,草民深以为然。
百姓用盐艰难,我等同样身为大明子民,有责任,也理应出一份力。
但是南疆之事,草民知晓,如今似乎还在征伐,朝廷新设划分疆土,施行国策政略。草民等想知晓,朝廷打算在南疆如何做?”
黄淼说的很谨慎,一开始几乎是歌功颂德,然后表达忠心,最后才提出关键。
如今和以后的南疆,朝廷打算怎么做。
南疆的利益,朝廷打算怎么分配。
朱瞻基脸上露出微笑,淡淡的看了起身发言的黄淼一眼。
“本宫已建言,朝廷在各地船厂,打造新式运输海船,届时将会专司往返南疆与京师。”朱瞻基解释着,将运输问题首先解决。
他接着说:“朝廷会在南疆推行开垦,鼓励内地百姓、商贾、士绅、权贵,移民南疆。自收服南疆之日起,五年之内,免除一应赋税。”
“五年之后,开征赋税,夏秋两税,与内地同等。商税按净利征收。”
“本宫已准备奏请北巡行在,此次两淮之地,大力支持南疆十数万征伐大军之商贾,应予以赏赐。可提前,确定是否前往南疆,又从事何种营生。”
新征之地,免税是常规。
即为明地,自然要有夏秋两税。
商税按净利征收,徽州府已经给出了答案。
以上,都不过是情理之中的政策。
朝廷想要迁徙百姓去往南疆,必定是要给出足够的好处,不然谁愿意去。
唯有最后一条,才让黄淼等在座的两淮盐商行动。
按着皇太孙的意思,他们便有了先行垄断南疆各门应声的资格。
这比最开始的条件,要更加的富有诱惑力。
跑马圈地,成为南疆最大的粮商。
开挖矿产,成为南疆最大的矿商。
其中的好处,不可谓不多。
黄淼心动不已,不过脸上未曾显露出来。他虽然两淮盐商,但也是浙商。
江浙养蚕,盛产丝绸,行销四海。
若是迁移工人,前往南疆就地养蚕织布,再从南疆发货,不说这其中的路程缩短,便是用南疆那边势必会成为奴隶的土著,就是一门大好处。
稍稍想定,黄淼便再次出声开口。
“太孙,草民有一不情之请,草民想去南疆,亲眼看上一看,不知能否与运送钱粮的宝船,一同南下。”
黄淼早就心动,但还是想要眼见为实,亲眼去看看南疆,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甚至于,他都已经无心,去想两淮盐务上空缺出来的份额。
眼看黄淼这般积极。
不多时,又有几人下定决定,紧跟黄淼之后,提出想要一同,前往南疆的想法。
朱瞻基心中大悦,脸上还在矜持着,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身体力行,这是好事。南疆究竟如何,自然是要诸位亲眼去瞧上一瞧的。稍后,本宫会写一份文书凭证,诸位可自去将要押送钱粮前往南疆的宝船队。”
得到应允,黄淼等人欣喜若狂,连忙躬身施礼。
为南疆筹得钱粮,将两淮盐务化为基本盘,控制盐价,引诱商贾前往南疆。
来两淮扬州,所要做的事情,基本完成。
顺带着,还借孔彦缙,震慑了一番扬州士林清流名儒。
两淮盐务空去份额的分配,朱瞻基交给了邓永新。
这是在为其铺路。
手握两淮盐务份额分配之权的邓永新,能从中增强多少的权势,就要看他自己的智慧了。
……
扬州府衙后。
卖不出的宅院里。
这次随行而来扬州的众人,齐聚一堂。
罗向阳、张天、于谦,朱秀、孙安等人,皆在现场。
当日的扬州花魁,声明远播的花姑娘花锦官,跪坐在一旁,小心的准备着茶水。
叶英发被诛的消息,太孙亲卫朱秀,已经告知她了。
花锦官的思绪很复杂。
有难过、怆然,也有侥幸、释怀。
五味杂陈,混杂在一起。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眼前,这群将两淮颠覆的男人们。
他们正在商谈着事情。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言语之中,能听得出是南疆,是这次皇太孙来扬州,一切的根源。
身为锦衣卫镇抚使,罗向阳掌握着诸多南疆的军政情报。
“按照鄂宏大的意思,三十万两并不能用多久。所幸这次,还有后续上百万两送过去,应当只支撑这场战争结束了。”罗向阳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
朱瞻基点点头,默默的回想盘算琢磨着如今的南疆征伐。
现在的江南,酷热难耐,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疆,会更加的炎热、潮湿。
环境的恶化,会让大军的战力大打折扣。
按着鄂宏大的军报,明军已经和不愿投降的缅甸宣慰司彻底开战了。
南疆征伐的诸军,在雨季到来之前,就在做着防火烧山的事情。
这是为了逼迫敌人出来,也是为了方便随后大明迁移百姓,过来南疆开垦。
但随着夏日雨季的到来,情况便急转而下。
从交趾、云南出发,直达缅甸宣慰司边境的殖民线路,越发的难走起来。
物资很难运送上去。
所幸,还有三宝太监郑和的宝船队在。他们绕过整个半岛,从交趾装船,起航,在大骨剌入港,从大骨剌已经拓地到百里的根据地,运输物资到前线。
南疆诸宣慰司,都在做壁上观。
局面,并没有一帆风顺,明军出动,南疆就会立即投降。
在鄂宏大的军报之中。
广西靖江王府,靖江王的儿子,亲自领兵,在后方的千里之地来回巡视,准备镇压任何的动乱。
在北线,黔国公府。
国公府上嫡系,已经出现了伤亡。
黔国公府,三子,两伤一亡。
国公府,悲怆不已。
但也更加刺激了北线,从云南出征的官兵将士。
“着令,鄂宏大严控军中卫生,任何人不得食用生水,任何人不得独自离队、出营、巡哨。
从尚未发出的上百万两钱粮之中,划拨部分,筹措草药、军械等,一并送去。
命交趾、广西等地,不得贪墨钱粮,违者,锦衣卫可就地处决。
南疆诸省,当全心全力,恭迎诸路大军。”
技战术上的事情,朱瞻基无法给出具体的建议。
但在后勤、在支援上,他在尽最大的力量,保证南疆的征伐大军。
按照鄂宏大的军报,眼下的南疆,已经进入到两军对持僵持的阶段。
现在,谁能撑住撑下去,谁将拥有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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