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样痛彻心扉发,却趋之若竭。伤你最深的,你却爱他最多,对你最好的,却只剩下感激和抱歉。
崔锦绣啊!我这一生,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幸与不幸,皆是因为你。
十年前的处遇,不过是我一个人的遇见,一个人的眷恋,我怨过,恨过。
可是我从未悔过,从此以后,我将守护你,直到生命终结,不娶妻,不生子,荣华富贵也皆可抛弃,我将用余下不多的生命,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黎扶桑......”喃喃低语,有些嘶哑,自崔锦绣口中发出。
一时间,星空耀耀,万物虚空,黎扶桑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事物,只看见眼前浅浅笑着的人儿,心里早就被那句虚弱却抓心的‘黎扶桑’炸开了花,在这炎炎夏日,却如沐春光。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他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竟然在微微颤抖着,却也小心翼翼的,看着崔锦绣轻轻笑着!
“娘娘,你终于醒了,要喝水吗?”香菱凑过来轻声问道,见崔锦绣点点头,就麻利的转过身去倒水了!
“我...”
“你有余毒未清,是潜伏在经脉里的,现在发作了!不过,你放心,有得医治!”他故作轻松的说,叫她不要焦心。
“哦...”她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觉得身体没有一丝力气,连喘气都费力了,自己也有些悲观,她终究难逃一死吗?
“你要好好吃药,知道吗?”他看出她的悲憷,劝道,接着就站起身“:天色晚了,我得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好。”崔锦绣点点头,看着黎扶桑走出内室,如此坚决,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留头,她也未多想,整个身子的虚浮着,人也昏昏沉沉的,真是像要断气一般。
“快去准备准备,即刻启程去往鹿州!”黎扶桑快步走着,并吩咐着田册。这回虽然没有上回急了,却也是需要赶路的,他不想耽搁,只是,他如今是母蛊的载体,也不得过于劳累身体,他记得纪潇染说过,若是身体极度耗损,母蛊也会受到牵连!
“是,九爷!”田册自是知晓轻重缓急,也不敢耽搁,小跑着上前去了。
昭阳殿
黎禹荛在批阅奏折,神情像是极为认真,可那小小的册子已经捧在手上好一会了,一动未动。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子,高傲,在淤泥里,也那样不可一世,现在还可恶的占据了他一整颗心!
“陛下,杨延庭杨太医来了!在殿外候着!”秦奎从殿外进来,为黎禹荛添了一壶茶后说道。
“传进来!”他终是放下那奏折,沉着声音道,心里也是迫切,她的身体自从那之后,就越发虚弱了,一个急火攻心,就让她足足睡了一整天,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臣太医丞杨延庭,参见陛下!”杨延庭也是个青年才俊,他跪在大殿中央,朗声行礼,脊背笔直,不卑不亢。
“爱卿,起来吧!说说锦绣的病情!”黎禹荛搁下手中的茶盅,也不和他过多废话,直接问起来。
锦绣?听着这般亲密?他们当真吵的恨不得掐死对方?
当然,杨延庭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想想,连疑惑也不曾放在脸上,在这黎国皇宫待久了,自然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和不动声色了。
“回陛下!娘娘...实在不好!这次的晕厥,是因为上回的子绝蛊和十一散的药性实在猛烈,早已侵心渗脉,虽然解了毒,可也留下隐患,这次就是那隐患突发!不会即刻要命,却也......!”
他不急不缓,心平气和的说完,可那‘却也活不长久’实在没法说出了,他在刚刚叙述病情的时候,从这个皇帝隐隐担忧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是极为在乎崔锦绣的。
再有,都说道这份上了,也该听得懂了吧!
“没得救了?”黎禹荛蹙着眉,此刻,他像是被丢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四面都是寒风疾雪,他从里至外,都冷颤抖,好一会后,他才沉着声音问道,那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心里挤出来一样。
他不相信,那个前不久还气势不减地跟他对持的女子,现在却活不长了,就连能起死回生的碧血珠,也救不了她的命。
不知为何,上回也听说她会死,可也没有这一刻这样,感到害怕,他这回,是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陛下,尚不能轻下言乱,贤王爷带来了他府内调理身体的大夫,开了药,还说他有一个师兄,是专门解毒的,上回的碧血珠,就是出自他之手,睿王爷也在昨日出发寻人了!臣相信,找到那人,娘娘还有救!”他拱拱手,谦逊的说,丝毫没有芥蒂。
“老九去了?”他总是那么快,那么毫不犹豫!他笑笑,旁人听不出他是何意,也都没有撘话,自然也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失落,他不像老九,可以那样自由,那样无所顾忌的奋不顾身。
他背负的太多,多到压得他快喘不过起来了,黎扶桑好像可以抛弃一切,只为她,而他,却不可以至黎明百姓不顾,当初处心积虑争的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如今,却成了这么沉重的负担,老天爷果然没有眷顾过谁,在六道之中,谁会真正快活?
没有谁是真正快活的!
“好了,你退下吧!静言宫那边,由你伺候着!”他摆摆手,缓缓道,可以听出,他早已疲惫不堪了!
杨延庭担忧的看了一眼黎禹荛,又看了一眼站在黎禹荛身边的秦奎,见后者也暗示他别说话了,他也会意到了,拱拱手“:臣当极尽全力!”之后,就轻身退出了昭阳殿。
杨延庭走后,黎禹荛就一直端坐在上位,直到傍晚,也未说过一句话,就这样坐着,秦奎和捷越想要劝劝,现下的情况,陛下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只得这样陪着,可现在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陛下在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陛下,传膳吧!您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啊!”秦奎终是开口了,他弓身跪在地上,诚恳又急切。
可黎禹荛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此时,他心里像是掏空了一样,什么也想不到,也像是乱麻一样,什么也理不清,总之,就是有一团气在心里,提不上来,也沉不下去。
此时,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想做,更觉得什么也做不了了,还有,什么也不想说,哪儿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
他只在想,若是崔锦绣这次就这么去了,他该怎么办?
呵~~什么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他还能跟他一起去死吗?
不能,他不能,即使他想,他愿意,他也不能,他是一国之君啊!
可一国之君主宰得了别人的生死,却操控不了自己。自得高位起,他便生不由己了,他主宰了苍生,苍生亦控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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