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允衡一直说妹妹顺了口，顾清玥便也自然而然地随着他称呼这个未出世的宝宝，闻言温柔笑了笑：“妹妹通常早上会动得频繁一些，现在这个时辰，她约摸是睡了，很安静。”

“那便好。”允衡舒了口气，又低声问道：”我们说笑，会不会吵醒她呀？”“不妨事的，”顾清玥摇头，“妹妹也很喜欢听你们说笑的，她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哥哥保护，一定会很开心。”

允衡粲然而笑，对允明道：“皇兄，这是我嫡亲妹妹，待她出生，我们一起保护她。”顾清玥想果然是皇家的孩子，允衡于嫡庶之分并不看重，待嘉怡也一向亲热友爱，可这一母所出，终究是不同的。

几人说笑一回，允衡想起一事，向顾清玥道：“子钰哥哥也很挂念母后，道过几日随舅母进宫看望母后。”

“好。”镇国公府一向低调，又因着自去岁冬至今宫中频生变故，令人喘不上气，加之每每冬春之季，子钰便会犯咳疾，且宫中流言纷纷，顾清玥也不想沈氏为难，是以年后至今沈氏尚未进宫，两人见了一二次，都是在公众场合，寥寥数语，也不过道彼此安好，说起来，顾清玥也甚是挂念沈氏以及在外出征的顾清扬。

“许先生可好？”提及故友，顾清玥面上亦泛起温然笑意。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管他是基于之前对镇国公府的收留之情的感激，或是出于别的原因，他给予了允衡悉心的教导，允衡成长至今，摆脱了以往的怯弱，而逐渐独立有主见，却仍是保持了温厚仁和的性子，泰半是他的功劳。

虽龙椅上的人换了，许行舟亦是颇受重用，如今他已从礼部转到吏部，而立之年已是吏部侍郎。但公务如何忙碌，他始终保持着一旬一次去崇文馆授课的习惯，便是如今允衡身为东宫太子，有了专门授课的太傅，在内心始终视他为恩师，说起许行舟，言辞中仍不乏尊敬之意，。

“儿臣见过许先生几次，先生一切都好，先生亦问候过母后。”允衡笑答道，只是如今他不是懵懂孩童，先生对母后应是关心的罢，每每他问起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眸光始终凝注在他的脸上，似要透过他的脸看到另一个人，还常嘱他要孝敬体贴母后，常常去陪伴母后，他都有一一做到。

“哦，那就好。许先生还是孑然一身？”顾清玥又问，说起来，如今不比往日，她出内宫已是不便了，宣成帝能继续沿用她的一套教学方法，保留京中的女子学院，她已经很感激了。

“先生说是缘分未到。”允衡顺口答道，他也是听了别的夫子的闲聊，然而这些事毕竟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他眼望向高敞的轩窗外太液池摇曳的红莲，眼光一亮，兴冲冲道：“母后，我们今日喝荷叶小莲蓬汤吧。”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许行舟虽至今独身，但他风神秀彻，依然是高门大户的佳婿人选，许是眼光过高总是没找到中意的罢，顾清玥不过一笑而过，听了允衡的话，斜睨了他一眼，笑吟吟道：“知道你们两人都喜欢，小厨房已是早早备下了，还蒸了荷香糯米素鸡，藕盒，都是你们爱吃的。”虽太后薨逝已过了百日，但露华宫中还是以素食居多。

闻言允明亦展开笑颜：“多谢母后。”这么多年，母后宫中的吃食对他仍是一大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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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季较往常炎热许多呀”翠袖一边小心扶着顾清玥，一边喃喃自语，“看天色，晚上是要下雨的。”

无怪翠袖觉得热，往年的这个时候，十有八九是要去行宫避暑的，今年却是去不成了。好在风轮徐徐将冰山的凉意，携着太液池的荷香传送满室，沁人心脾。

顾清玥沐浴过后，素绫为她绞干半湿的长发，翠袖轻轻揉按着她有些浮肿的小腿，心疼道：“娘娘陪殿下坐了一日，可是累了？”

虽的确有些腰酸腿疼，可看着小小少年两张青春飞扬的脸，顾清玥心情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少有的愉快，她悠悠道：“无妨，左右到了这个月份，也是正常的。”

她想起一事，向素绫道：“今日说起许先生，我方想起来，先帝和太后一去，倒是耽误你的婚嫁了。”素绫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虽跟着顾清玥进宫，宫女有二十五岁放还归家的传统，她的父亲母亲早为她定好了亲事，只等着她归家便发嫁。

素绫温言细语：“素锦姐姐已经嫁了，奴婢是如何也不放心娘娘的。”她向来从从容容，说起婚事也落落大方：“他也是知道的。”

“他，是谁呀？”翠袖促狭，拖长了声调问道。

“坏丫头。”饶是再怎么淡定，素绫仍红了脸，轻轻拍了翠袖一下。

“好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待这孩子出生后，我便让嫂嫂带你回家待嫁吧。”顾清玥想了想，笑对素绫说。时光更迭，深宫辗转，她庆幸有这几位忠心的丫头在身边，彼此之间，在她心中，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姐妹，她希望，身边的人有一个好的归宿，虽然在她的观念里，嫁人并不是女子唯一的归宿，然而总好过陪着她在深宫蹉跎一生。

见素绫张口又要说些什么，她抬手止住：“就这么定了，我看这些日子以来，素荷，桃朱也都被你带起来了，能独当一面了，你也不能为了我耽误了自己。”说完素绫，她看向翠袖，笑问道：“翠袖姑娘，你可有心仪之人？”

“奴婢是一直要跟着娘娘，做到掌事姑姑的，就像紫韵姑姑那样。”翠袖眨了眨眼，依在顾清玥身边，亲昵道。

“哦。”顾清玥思索着，忽然低声笑道：“说起来，原先在西山行宫时，那位任统领似乎对你颇有情意。”

翠袖的眸光暗了暗，若无其事笑道：“他是大统领，奴婢是小宫女，原先与奴婢斗嘴让着奴婢，不过是因着娘娘的面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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