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绫的手很是灵巧,眨眼间就给顾清玥梳了个慵懒的倭堕髻,后面的头发也没有束起,而是做家常装扮,松松的披散在肩上。
紫韵打开妆台上的首饰盒子,从琳琅满目的饰品中挑了支水晶桃花钗子插在顾清玥发髻上,抿嘴笑道:“春日了,倒也应景。”
水晶并不算珍贵的物事,难得的是一整支通体无痕,浑然天成,晶莹剔透毫无雕琢痕迹,只在钗头以银线、珍珠和水晶间杂,坠下长长的流苏,让人不得不佩服古代精妙的工艺。
顾清玥随手蘸了一点胭脂,在颊上轻点了几下,镜中人的脸色就鲜活了起来。
紫韵服侍顾清玥套上一件云纹绉纱对襟夹袄,搭配百褶流光月华裙,又从柜中取出一件银白素缎披风系上,披风上没有繁复的刺绣,只从右下角往左肩头方向斜斜绣着一枝桃花,绣工传神,风致楚楚。
紫韵退后端详,犹豫道:“会不会太过简素随意了…若是…”顾清玥明白她的顾虑,一国之后应是后宫表率,若是被人看到这幅随意的样子,难免失之庄重。
“无妨,已免了她们来请安…”,顾清玥安抚紫韵,又在心里补了一句,且皇上不也不来嘛,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她瞥了一眼镜中人儿,很好,衣饰简约而不寡淡,于低调处见奢华。
话说影视剧中古代女子的发髻和首饰虽然精美绝伦,但她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想想自己头上堆金砌玉,就觉得脖子隐隐做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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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是大齐朝历代皇后居所,经多次修整,精心维护,处处富丽堂皇、恢弘大气。从内殿转出,即是凤仪宫后苑,遍植各色花木,四时都有风光。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后苑中梨花花期将过,桃花却正是盛放时节。顺着苑中小径,紫韵扶着顾清玥,慢慢地走着,不由感叹:“要说桃花,还是沁芳亭开的最好,那里原有一片桃林,此时倒正是赏花时节,往年这个时候,娘娘还会在沁芳亭邀请京中贵妇,办桃花宴呢…”说到这里,却又咽了下去。
顾清玥闷了几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和空气中馥郁的花香,颇感悠然,对于这些往事也只是听听而已,闻言笑道:“眼前花开正好,咱们只管当下,沁芳亭就在那儿,今年赏不了,留待明年就是了。”
与御花园相比,凤仪宫后苑并不大,几人说说笑笑,一刻钟便已走完。紫韵就要劝皇后回内殿休息。顾清玥却瞧见有几树桃花,倚着朱红的宫墙,开的格外肆意,如漫延的粉色云霞,灼灼芳华。
不待紫韵张口,顾清玥先发制人:“走了这会子,也累了,此处花开甚美,不如在此歇息片刻吧。”说着嫣然笑看紫韵。
紫韵心中涩然,自成婚以来,皇后多是端庄持重,甚少做此小儿女情态,这一病,反而活泼了不少,自是不忍拒绝。
早有跟着的机灵小太监飞快地跑回殿内,搬了一把摇椅和一张方桌出来,又有宫女端上热茶与茶点。素锦铺上锦垫,紫韵无奈道:“娘娘,太医说不宜吹风太久,至多就一盏茶的时间,咱们就回屋吧。”
顾清玥解开披风,惬意躺下,又把披风盖在身上,应道:“好的好的,我们的紫韵姑姑,你快去忙吧,且留我清净一会儿,都退下吧,素锦留下就好。”
紫韵摇头,把披风细细为顾清玥整理好,叮嘱了素锦一番,方转身离去,作为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她的事情并不少。
顾清玥斜靠在椅上,眼前是粉红粉白的桃花,而桃花尽处,目光所见便是悠远的天空,湛蓝如洗,间或有一二朵白云飘过。
不管有多少的风云变幻,历史更迭,今人和古人,始终都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吧。作为一名世界500强设计公司的打工人,忙忙碌碌,那时的顾玥其实甚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仰望天空。而身为皇后的顾清玥,陷于后宫诸事,满怀思虑,也很难有闲暇的心情吧。
我是从哪里来,又要去到哪里?在这片悠远的天空下,顾清玥脑海里竟忽然冒出了这个亘古以来就有的哲学问题。
一阵微风吹过,飘落几片桃花,有一片恰恰落在顾清玥的鼻尖,顾清玥忽然起了玩心,鼓起双颊欲吹落这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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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帝陆澜走进凤仪宫后苑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旖旎情景。
眼前的女子斜倚在榻上,一袭银白披风随意地搭在身上,如墨的乌发宛延在披风下,发间垂落的流苏和百褶裙的裙裾随风微微飘动,绣鞋上一颗硕大的明珠在裙裾间若隐若现,明明灭灭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折射着深浅不一的光线。
她星眸似闭非闭,一片粉红花瓣落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而她,嘟起嫣红的嘴唇准备吹落它…
陆澜的目光有些幽暗。
素锦一抬头,看见皇上站在面前,慌忙就要跪下。
陆澜挥了挥手,素锦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陆澜微微俯身,顾清玥仍在与那片花瓣做斗争,没注意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花瓣怎么吹也吹不落,顾清玥有些沮丧。
忽然,一只手抚在她脸上,拿走了花瓣,是男子的手。
顾清玥一惊,慌忙睁开眼,瞬间又冷静下来,能在这凤仪宫来去自如而又与皇后随意亲近的男子,天下也唯有一人了。
眼前一张清俊的容颜,神情淡漠,一双眼如寒星,如深潭,仿若笼着一层薄冰,不辨情绪,嘴角却微微勾起,:“皇后,这是在做什么呢?”
四目相对,顾清玥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竟看到了自己的小小的影子,她的心,忽然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而这份心动,究竟是顾清玥的,还是顾玥的,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
顾清玥有些茫然,她愣愣地盯着陆澜的脸,没有回答。
陆澜挑了挑眉,又俯身靠近了一点,手下的肌肤如丝缎般光滑,不觉微微用力。
顾清玥立时清醒,大窘。陆澜这样的姿势很有压迫感,两人靠得太近,且陆澜的手还抚在她脸上,她很不自在。
顾清玥其实并没有听清陆澜的话,她挣扎起身,:“皇上,我…臣妾还没有请安。”,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古人,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称谓。
陆澜没动,她差点碰到陆澜的脸,一惊,又躺了回去。
陆澜感觉到方才顾清玥柔软的嘴唇掠过他的脸,眸中微暖,却看到顾清玥眼神中满满的抗拒紧张,又冷了下去。
他直起身,淡淡道:“朕与皇后之间,何需如此多的繁文缛节。”
陆澜一起身,那股子压迫人的威势自然消了不少,顾清玥赶忙坐起身整理,自觉钗横鬓乱,却不知落在眼前人眼里,是无限风情。
两人之间的气氛便静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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