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山家回来后,静舒总是闷闷不乐的。
“要不,我再陪你去一趟李山家?”刘梅放下书本,把它随手盖在课桌上,侧身紧挨着静舒的耳边轻声说道。
静舒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抬头看着黑板。
刘梅意识到静舒在课堂上的紧张,不敢声张,于是用手指在静舒的课本上描画两个字“去吗”。
静舒提起笔来,看一眼黑板,就低头奋笔疾书,把老师讲的知识点抄写在刘梅写字的那一页纸上。
刘梅看到静舒在心绪荡漾的时候还如此认真地学习,自己只能无趣地移开身子,双手立起自己的书本,翻到老师讲课的那一页,然后右手托着下巴,看着老师在黑板上书写的蝌蚪文。
那卷来卷去的英文字母,刘梅把它们称为蝌蚪文,而讲授英语课的老师,就是夏天呱呱叫的牛蛙。
刘梅不晓得为什么要学蝌蚪文,我们又不讲蛙语,古人写的字,说是言简意赅,却又要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过来,一个字蕴含着好几层意思。
人为什么就不能直白一些。
刘梅想到自己家的铺子,商品一律标价,要多少称多少,付多少的钱,从来不含糊,从来不需要绕来兜去。阿爸阿妈就只需要知道哪里有货,卖什么好,会听各种方言,会讲各种方言,大山深处出来赶集的也会在铺子里卖几包盐粒。
刘梅想着想着,忽然发现蝌蚪文的课本翻腾起来,变成了一汪清澈透亮的池水,里面有很多个黑点在游动,它们有着椭圆的身子尖细的短尾,那尾巴真灵活,溜动一下就能转头前进。
蝌蚪们开始群舞起来,绕啊绕,晃啊晃,绕晃得刘梅的眼睛开始疲乏,上下眼帘渐渐地靠拢。
静舒却在那一页纸上已经写满了整整齐齐的蝌蚪文。
蝌蚪会蜕变。
静舒知道,当它们长出矫健的四肢时,它们就可以跳跃得很高很高,可以触碰天际的感觉,然后转动它们圆鼓的眼睛看到缤纷的世界。
那个世界是不同于坑洼积水的狭小空间。
那是辽阔的,绚丽的,自由的,可以肆意遨游的。
就像人生也许不一定要依靠锄头,翻滚泥土,一季季,一茬茬,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在汗流浃背中酸臭,在酸臭中顺从,在顺从中萎缩,在萎缩中消逝。
旁晚时分,静舒一个人抱着书本,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慢慢地踱着脚步,低着头,看着湿漉漉的地面,踩着被风扫落的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静舒!”
这时候,一位穿着红色背心的男生跑了回来,他满头大汗,身体散发着热气。
“邱明,有事吗?”静舒抬头看到男生立即挤出一个微笑,礼貌地问道。
“给,这是李山托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中的。”男生露出一口白牙,爽朗地说道,然后把一个信封递给了静舒。
静舒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信封,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男生就跑开了。
牛皮纸包着的信封,夹在静舒的指尖上,可以感觉到信纸的沉重的厚度。
静舒看看信封,封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是用浆糊封住了口而已。
静舒轻轻地把信封夹在书页内,然后紧紧抱住,往校门口方向飞快地跑去。
可是,那里除了一条空荡荡的泥路,路上留有车轮滚过的压痕,还有脚印,什么都没有,就连空气都是静穆的。
静舒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打开书本,拿出那封信,然后把书放在旁边。
她用指甲轻轻地挑开封口,封口渐渐地露出了一道缝口。
里面是一沓平时写作文的纸,对折起来,方方正正地。
静舒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上面是李山用黑色墨水笔写的字,带着一股淡淡地墨香。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