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快松手。”李语安冲过去，顾不得站在男厕所门口，和别人的眼神，一边道歉一边使劲掰妈妈的手指。

那个男人在他们的帮助下用力挣脱开，甩下一句“神经病。”连厕所都不进，直接离开。

李语安羞愤不已，向妈妈怀里丢了只刚丢在一旁的兔子，打开水龙头使劲洗脸。

于拓叹口气，捡起行李往外走。穆今华守在女儿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见她发抖的身躯慢慢平静，不再发抖，心才踏实一些。

“安安，我们先走了。”穆今华喊一声见她没反应，叹口气去追老伴。

“悟哥哥悟哥哥”那个男人害的她还不够惨吗？李语安狠狠地想。毁容、精神失常，看她生下女儿抛弃一走了之。在外结下仇家本人死了，他们还被缠着不放，可见那个混蛋干下多么让人痛恨的事！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惦记那个人渣！

“安安，我看到你外公他们了。”刘明浩的声音传来。

她忙揩了把脸，匆匆往外走，刚才太沉溺于自己的心情中了。

“人呢？”四处张望不见人影。

“上300公交车了。安安，你外公外婆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我和他们打招呼都不理我。”刘明浩挺委屈。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我得去送货先走了。”经常搬家，对外公外婆找到房子她不担心。只是每次仓促搬家交付的押金和多余的房租都不能拿回来，心疼也没用只能多赚点钱。

凌晨，一辆黑色轿车无声驶进一所四合院内。

车刚一停，就有人打开了车门：“桥哥，大哥交代，您一回来直接去他的房间。”

高桥微一点头，快步穿过重重走廊，直到尽头亮灯的房间。

尽管院内有门卫站岗，他还是左右看看，轻轻敲敲门。门立刻拉开，晁齐粗犷的眉眼出现在眼前。

他闪身进去，向办公桌后的男人走去。不出所料，他看到的又是深蓝色衬衫。

跟随这人多年，一年四季天天不变的就是他必会身着一件深蓝色衬衫，无论外面是否裹着一件毛衣还是休闲服。现在他已经习惯看到深蓝色衬衫是那人的标志，兄弟们也都不会穿这个颜色系列的衣服。

听到脚步声，深蓝色衬衫抬起头。灯光下，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带了忧愁，显得肃然和冷硬。

“大哥，昨天我去见了马腾云市长，他许诺手续办理开通绿色通道和减税拿地等优惠条件。另外，这是马腾云近几年参与项目的会议材料，姜振华这边的开发项目，我已经用红线标出来了。”一进来，高桥就将文件从包中拿出，递了过去。

深蓝色衬衫男人接过去，低头翻阅文件。

“干的好。”晁齐拍拍他的肩膀，也拿过一叠翻看。

高桥微微一笑，目光接触到桌上摆放的全家福照，拿到机密文件的喜悦全没有了。大哥为什么将这样的照片摆放出来？对别人而言，全家福意味着欢乐，可是对于大哥而言，看着这样的照片不是等于将心放在火上灼烧吗？

他盯着照片，上面的六个人都是乐呵呵的。可如今全家福中的人呢？大哥的母亲早已去世，妻子多年前也葬身火海，岳父岳母至今下落不明，仅剩下大哥和孩子了。更让人痛心的是，照片中的大哥也早就面目全非。这样的照片摆出来不是回忆幸福，而是痛失欢乐的煎熬。

晁齐意识到他的目光，也抬头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待看到桌上那张全家福照片，脸上一僵，立刻低下头努力集中精力翻看手中的文件，但是呼吸却变得急促。

深蓝色衬衫男人注意到他们的变化，余光扫到桌上的全家福照片，才突然意识到晁齐刚才在屋内频频向外望的原因。原来不是担心高桥拿不到机密文件，而是这张照片刺激到他了。

是自己疏忽了，看照片看得太出神了，被打断思路就顺手将照片放在了桌上。他将照片收回抽屉内。

晁齐心里酸楚，十八年，他跟在大哥身边十八年了，这张照片他看到伴随大哥十八年。随身带着这样的照片是对亡妻的悼念吗？悼念是可以的，但是这张照片，只要看到他就会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高桥回过神来，从包中拿出另一沓资料：“大哥，这是在之前收购的韩国正美医院发现的，我想还是给您看一看比较好。”

深蓝色衬衫男人看他犹豫的表情，有些狐疑地拿过来材料。翻过几页呼吸加重，好一会儿，将材料递给了晁齐和郎图。

他们接过来，看完后脸色铁青。

良久，深蓝色衬衫男人开口：“我想过盛翔是有苦衷的，果然，他是为了救他的侄女才把钱挪用了。”

“那又怎样？”晁齐激烈的反驳：“当初我们离开大陆，走前大哥将岳父母托付给他照顾，他也是发过誓的，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会替大哥照顾好岳父母，结果呢？一天都没照顾，还编造各种理由来跟你要钱。”

作为大哥的心腹，他是看着大哥从开始将辛苦赚来的钱邮寄到内陆，他们都以为两位老人得到了妥善的照顾。

郎图晃晃手中的材料：“他的侄女烫伤整容是不得已的理由，难道他和他的大嫂整容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吗？”

“或许，他的情况和我也是一样的，都是被迫的。”

“大哥，你不要再骗自己了。盛翔就是变了，他背叛了我们。”晁齐打断他的话，“你留在大陆隐藏的号早已经开通了，他真想联系我们，只要打电话就好。何况我们留了那么多记号！”

“大哥，如果盛翔真的想找我们，就不会躲着我们，更不会丧尽天良编造理由说于老师他们住院需要治疗骗你的钱购房、买珠宝和奢饰品。开始他可能有不得已的初衷，可是后来就真的只顾自个儿了，不然我们找于老师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费劲。”

深蓝色衬衫男人承认自己多不想承认盛翔背叛他，可事实就是这样。在盛翔没有了音讯后雇私家侦探寻找，然后派出自己人一批批地小范围搜寻，再到现在处理了国外的事情，迫不及待回到大陆亲自追查。盛翔但凡有一点点给力，他就不会找岳父岳母那么费劲了。

“大哥。两位老人这些年一直在北京，有昔日的仇家在追杀他们，他盛翔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晁齐痛心。

他咬紧牙关，是啊，从妻子离世后，岳父母远走他乡，被人追杀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盛翔的日子会比两个老人的日子更惨吗？还有盛翔用他寄给岳父母的钱出入高级酒店公寓，岳父母他们的生活又拿什么来保障？如果在将来的一段时间内，那些仇家早他们一步找到两位老人……他想象不出，万一他们遇到不测，会怎么样？

晁齐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几秒后脸色变了。

“大哥，宪儿不见了。”

“啊？”

深蓝色衬衫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文件从手中掉落，有几张飘在了地上。

“他不在学校待着，能去哪里？”他这会儿真是头疼了。宪儿是妻子拼了命留下的血脉，是他的全部。他所做的一切就是顾忌着宪儿才不敢大张旗鼓肆意铲除敌手，想尽办法将他送去美国隐藏保护。他却脱离“金字塔”不知所踪。

“凌峰他们没跟着？”高桥问。

晁齐说：“被甩掉了。宪儿一早去上学，都晚上了还不见人影，打他电话关机，去学校一打听，他早就申请休学一年，看来他早就有预谋。”

“他有可能近期要到大陆来，你们抓紧安排人手盯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宪儿和两位老人，其他的都可以暂停。”深蓝色衬衫男人下了命令。

晁齐和高桥等人点头出去。出了门有一段的距离，高桥拉住晁齐：“你的证件我看到了，为什么还要用晁齐这个名字？”

晁齐冷笑：“爹妈给起的名，为什么不能用？”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的名字即使没有在公安部网络系统上留案底，姜振华等人听说了也不会无动于衷，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晁齐一拍他的肩膀，走了。

高桥皱紧了眉头，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节凑。大哥来大陆是为了寻找亲人和对付仇家。晁齐呢？他从何来，没人提起过。晁齐不结婚也不谈女朋友，偶尔还会玩一些失踪。

之前大哥安排他办证件特意交代用别名，明确说明他们这帮人都有过案底，唯有晁齐私下改回本名，他想做什么？他本想私下和晁齐交谈，让他改其他的名字就算了。现在看来晁齐不会听劝的，还得和大哥汇报，他不能让晁齐毁了他们的事。想到这，他又返回房间。

“大哥？”

“嗯？”深蓝色衬衫男人从桌前抬头。

“晁齐护照用回了本名。”

“随他。”

高桥急了：“大哥，姜振华他们知道了晁齐，对我们也会有戒心，将会影响您的计划。”

“我开展计划有我的目的，晁齐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不能牺牲他的来成全我的。对你也一样。”

高桥鼻子一酸。现在他理解晁齐和郎图他们为何死忠于他了。每个人都是社会的独立个体，就算对一个人或者集体忠心，可这个人也有父母朋友爱人，不可能永远都将一个人或集体放在首位。这个人明白，也不忽略跟随他的人。如果他以前的组织也会像大哥一样，他和以前的同伴们可能将会是另一番模样。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出了门，泪水滚落下来。

宿舍内，李语安将床褥放在一边，嘴角微弯，心情很好地拿抹布揩拭床板，旁边一直有个哇哇乱叫的家伙在转来转去。

“住的条件怎么那么差？怎么会八个人一间呢？啊呀！到处都是东西，这帮人怎么把共用空间全占了……”刘明浩直抱怨，却见她充耳不闻，只好气馁地闭上嘴巴。

已经很好了呀！她不明白他一直在抱怨什么。房间内摆着四张上下铺，中间两张长桌子留了足够穿行的空间，还能有自己的柜子存放东西，有阳台可以晾衣物，而且价钱也要比四人一间的宿舍便宜一半呢！

一边铺着床褥她一边窃喜，终于到了梦寐以求的校园，这张床就属于她一个人的，再也不用搬来搬去的了。她深吸口气，梦想从这里开始，她也要外公外婆妈妈早日安定下来，再也不要过那种三天两头搬来搬去、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了。

刘明浩看她将自己的床铺收拾齐整，又拿扫帚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她们丢的垃圾你干吗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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