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语安盯着张晴：“你改了我的报考志愿。”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倒在沙发上的刘明浩和准备拿包的王颖傻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李语安步步向前，逼视着她。

“我…我…没…没有…”张晴脚步慌乱地向后退，眼神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她没有想到李语安一上来就提这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问题，让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顿时慌了。

王颖惊讶地看着张老师，认识张老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向都是优雅的，从容的，保养地宛如少女的脸上从没有这般惊慌失措的神色。

“啪！”

王颖尖叫。

“李语安！”刘明浩腾地站起，不敢置信的盯着老师美丽的脸上出现的五个手指印，看向李语安，却见她又扬起了手，他气急抬手挥向她，在半空中却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紧握住她挥在半空中的手，“安安，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她毕竟是我们的老师！”

王颖惊讶之后，愤怒地脸都涨红了：“连老师都打，你还是不是人？”她狠狠地瞪着李语安，眼中的怒火快要点燃了。

李语安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盯着不停向后退缩、似乎见了毒蛇猛兽的女人：“为什么要修改我的志愿？就因为我前几次期末考试考得太差，旷课太多，拖了班级的后腿，让你没有评上市级优秀老师，还是你根本就瞧我不顺眼，所以你就攥改了我的报考志愿？让我与清华无缘？”最后的一句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很快，张晴恢复了往日从容、优雅的神态，淡淡地看着她，心里努力压下那份不安。

“我亲手把志愿表交给了你，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第一志愿清华大学，现在，你明白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晴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志愿表是你自己填写的，你填写了哪所学校你心里有数，许是你自己不经心没有看录取分数线，填低了志愿，没有被清华大学录取，你就来怨别人。你说是我篡改你的志愿表，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

“你！”李语安脸色铁青。

“明浩，当初你看过她的志愿表吧？填的是哪所大学麻烦你告诉她。”张晴的话，使目光集中在刘明浩身上。

“安安，”刘明浩走到李语安的身边，拉拉她的衣袖，“我看过你的志愿表，你第一志愿报的不是清华大学，确实是你现在考上的北京工商大学。”

“不，不，不可能。”刘明浩的话让李语安唇色血无。

“是真的，安安。”看着她悲伤的神色，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也是因为想离你近些，才选了人大的。”

怎么可能？她拼命地摇头，眼中泛着水光。如果不是为了上国内最好的学府，她为何要上大学？为何拼命的在半年内将别人三年的习题集全部做一遍。清华大学寄予着她全部的梦想和希望。那张承载她希望的志愿表只有第一志愿清华大学金融系，别无其它。

她怎么可能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记错。

看着这样的李语安，刘明浩也开始疑惑，难道安安的志愿表真的是被人改了么？

当初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看到安安的志愿是北京工商大学，他还疑惑她怎么会上那么普通的学校？不过，她做事一向不按常理，他也没有去问。看来事情另有蹊跷。

“既然你的朋友都说了你填的志愿是北工商，那就证明张老师没有攥改你的志愿了。你擅自闯入别人的家里还随便打人，而且打的人还是教导你知识的老师，对你这样蛮横无理的人，我看只有报警处理了。”王颖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等等”，刘明浩忙夺她手中的手机，却被她躲开了。

“算了。”出乎意料的，张晴阻拦：“她毕竟是我的学生，这件事情如果张扬出去，会影响她的前途。”

刘明浩本来在担心此事宣扬出去对李语安今后的影响特别不好，没想到老师竟然不再追究，不禁感激万分，也对张老师的胸怀宽广佩服不已，忙拉着李语安道歉：“老师，对不起，非常对不起。安安，快向老师道歉！”看李语安无动于衷他急得满头大汗。

“老师？你也配？”李语安盯着她，眼里此时只有鄙夷。她确定自己的志愿表上只有一个志愿，那就是清华大学。至于什么北工商，在此之前，她没听说过，也压根就不会去念。张晴的表情出卖了她，如果不是她做了手脚，她慌张什么？

一个老师，竟然利用职权便利，公报私怨，扼杀学生的梦想！

“安安！”刘明浩气愤又无奈，“对不起，老师！实在对不起，我代她向您道歉。”

“做了怎样龌龊的事，你心里有数！”李语安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安安？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改天再向您赔罪”。匆匆鞠了一躬，他跟着跑出去了。

“他赔的什么罪？又不是他的错。即便是他的女朋友，也不应该那么包容吧！”王颖特别反感这种小男人。亏他还长的高高大大，硬朗帅气，很有男子汉味，想不到是个“趴脚男”。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李语安救了他一命，他就开始处处维护她了。”张晴靠在沙发上，揉着额头。

“老师，我去拿冰块给你敷脸。”王颖看她脸上红肿一片，很是心痛。

“我没事，王颖，你先回去吧！”看着这个一心关心她的学生，张晴只觉得头更痛了。

“老师？”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张晴依靠在沙发上，有些失神地摆摆手。

王颖虽然有一肚子疑惑，见状只好先离开。

“王颖。”

王颖走到门口，听到老师的叫声回过头。

“你和李语安读同一所大学，我不想今后你们因为我的事情相处得不愉快。我希望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懂我的意思吧？”她的声音中有哀求的意味。

王颖愣了一愣：“是！”今天的老师好奇怪。

门关上了，张晴觉得浑身无力，泪水无言的留下，迷蒙中，看到桌上印有特级教师字样的奖杯，她踉跄着走过去，捧在手中，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抚摸着，感受着那冰凉的玻璃触感，想到刚才王颖信任的眼神、李语安痛苦和鄙夷的神色，“哗啦！”她用力一挥，奖杯应声落地，碎片到处都是。

她的身体无力滑下，泪水夺眶而出。

特级教师，就像李语安说的，她不配。再怎么差劲的老师也不会毁了一个学生的梦想。她枉为人师。

她当初为什么做那样的事情？她恍惚的想。依照平时的成绩李语安太普通了，也可以说算得上中下了，没想到高考一模二模的时候，成绩突飞猛进。高考成绩更是好的吓人。她为什么受了胁迫就改了她的志愿？她无声哭泣，唯一庆幸的是，今天她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在家，没有让他们看到这一幕。

走出房间，李语安机械地朝楼梯走。刚刚是装修雅致、光线亮堂的房屋，一道门几步路就是昏暗、狭小的楼梯小道，就像她和别人的人生，明明那么近却相差万里。眼看要步入一个新阶层的生活，因为别人随意挥手的几笔，她人生的空间就由亮丽打入脏乱。可恶可悲又可笑。

“安安，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张老师真的改了你的志愿？”刘明浩焦急地追在她身后，原本他对张老师深信不疑，可是张老师刚刚的行为好奇怪，况且以安安的为人不可能去栽赃陷害别人。

她似乎没听到，快步往下走。

“安安，是不是张老师真的篡改了你的志愿表？”他急了，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是不是？她是不是篡改了你的志愿？你填的第一志愿就是清华吗？”

“放手！”她垂下眼盯着那双骨节青白的手，她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恨不能生炸了张晴，他还想火上浇油吗？

“安安，如果张老师，”刘明浩迟疑了一下，改口，“张晴，她真的篡改了你的志愿，那她就不配为人师，更不配参加明晚同学们特意为她举办的谢师宴。”说着这话，他心底一片冰凉。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你相信我？”

他点点头，补充道：“我相信你确实报考了清华大学。”看她发红的眼眶，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安安的品行怎样他心里最清楚。吐口吐沫就是钉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撒谎？

李语安看着他，轻轻拿开他的手继续往下走，却被拉住。她扭过头，刘明浩表情严肃。

“安安，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他郑重其事的凝视着她，对她发誓，一定要查出事实的真相。

她看着眼前俊朗的脸孔，有少年的稚气和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对这样的他，她有说不出的感激，不想表露出抱怨和抑郁的心情，哪知一开口还是满满的苦涩：“事实如何能改变现状吗？”

刘明浩心里一沉，脸色凝重。她说的对，查清了事实又如何，她要去的大学终究是北京工商大学。清华大学与她再无关联。北工商、清华，几字之差，她的未来可能已经乾坤逆转。退一万步说，如果篡改志愿表的人真的是张晴，他能怎么做？让张晴失去工作，失去所有的荣耀和尊重？能够还安安一个公道吗？

李语安看着他，一向有着洒脱笑容的他此时被犹豫不觉，她讨厌看到这样的他：“不要再乱想了，我们回去吧。”

“安安？”

“我还要去工作，你不希望我连北工商都没法去读吧？”

看她一脸淡然但难掩悲伤，刘明浩心中对张晴的恨意突然由生。无论张晴是不是篡改了安安的志愿表，她都有难逃其咎的责任。学生们将记载希望和梦想的志愿表统一交给她保管，她就有责任将它们保管好，更不要说她是出于私人恩怨篡改了学生的志愿表。她连基本的职业道德都违背了，还谈什么为人师表？

“还想逃？”

凭空响起一声大喝，惊醒正沉浸在心事中的刘明浩，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拉到一边。

刘明浩的汗顿时下来，倒不是被这一声吓的，而是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对张晴篡改安安志愿表的恨意。没有经过调查，没有经过验证，他就下了结论。张晴作为他的班主任，高中三年对他处处关照，而且她还是在学生之间广受好评的优秀老师，他怎么能这样想她？他为自己对老师不好的想法感到懊恼。为了安安，也为了洗脱尊敬的张晴老师的嫌疑，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将志愿表被篡改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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