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托着桃子就向后堂走去，殷夫人拉了符的衣角一下。

“老爷，兆儿他……”

符挑挑眉毛，和桃子对视一眼说道：“无事。”说完便大踏步的抱着桃子进了后堂。

一入后堂，扑面而来的香气，甜的发腻，大片大片的红色撞入眼帘，仔细看去是一种开着红色小花的藤蔓开满了整个后院。

一旁一个小兵莫名其妙的哆嗦起来，带着很重的口音：“这是，这是哑哑花啊。”

符奇道：“什么是哑哑花？”

“在俺老家有个传说，含冤而死的人的墓上就会长一株小红花，因着死人不能开口与人诉说冤情，因着这花叫哑哑花。怨气越重，花长得就越茂盛。可是……可是……”他剧烈的哆嗦起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领头的官兵很是看不下去他这幅窝囊的样子，狠狠给了他一脚，呵斥道：“哆嗦什么！好好回话！”

那兵抽了一口凉气，将舌头捋直：“一般只有数十人的尸坑上才会长出一朵哑哑花，这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桃子也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爬上来，数十人才有一朵哑哑花，这花的生长想必需要极大的尸气，那这里有如此多的哑哑花，底下也许有千人，万人，十万人……

领头的官兵也倒抽一口凉气，下令道：“挖！”

符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今日本来随着当地富商游乐，感觉此地非常富庶，来往行走的人也是面带笑容，甚至街道上还有女子出行，说明此地治安也甚佳。让符对自己的治理状况不禁有几分沾沾自喜。

可如今不仅出了一个前朝的长生教，甚至这个长生教还有可能已经在此地盘亘数年，杀人无数……

此地官员竟无一人有所察觉！一帮废物！

符现在就想立刻将此地的县官揪出来杀了！吃着百姓的俸禄，却连百姓的性命都护不住！

废物！

“父亲，父亲！”桃子敏感的发现了符的情绪不对，连忙唤他。桃子其实能猜到符因何而生气。

那些食奉而无为的官员确实该死，可却不应现在死。现在凭着一腔怒火去杀人，只能平白的暴露身份，随了幕后之人的意。

不若会了王都再另行安排。

符回过神来，深深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拍了拍桃子的头，颇为欣慰的说：“吾儿知吾意啊！兆儿长大了。”

层层叠叠的哑哑花被清除出去，花香味渐渐淡了下来，另一种味道就猛烈的涌了上来——尸臭。

桃子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刺鼻的酸味，带着地底的阴冷气，向阳间的人们席卷而来，仿佛还在发出不甘的嚎叫。

一层层土被清理开来，满目的白骨，骨骸之间胡乱摆放着，上面还有两三具没完全腐化，皮下涌动着蛆虫。

几个偷偷进来凑热闹的百姓已经呕了出来，手脚并用的往外跑。

其他人的脸色也很难看，此时已是夕阳，红色的余晖落在坑底，像一层永不干涸的鲜血。

黄三已彻底说不出话来，全身瘫软的跪坐在地上，满目的迷茫。

怎么会呢？这个边陲小城里原来竟有过如此多的人吗？他们都是谁呢？

清理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月亮升起，今天又是一个满月，可是有些人永远的不能再团圆了，这些可怜人的终点就是与其他的可怜人埋在一起，连张区分的草席也无。

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终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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