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走,乌云也走。
瞧这样,像是想给骡车送到村口。
朱家大房几人全部仰头望天空,眼睁睁地看到那乌云还越聚越厚。
每个人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那就是……骤然间一个大响雷。
“唉呀妈呀,要下大雨了!”
没一会儿功夫,狂风卷着沙尘,土腥味扑鼻而来,豆大的雨点子开始急速降落。
朱家伯母扯过棉被捂到大儿子头上,怕朱兴昌的伤口被雨浇透,自己也钻了进去。
可是咱说,用棉被挡雨这不是扯呢吗?更何况这棉被本来就是湿的,在县里这两天都没用上。
咋回事儿呢。
朱兴德不是在朱兴昌出门前喂过神仙水?
那点儿水,在朱兴昌肚里反应那叫一个大。
人还没到县里就来了反应,噼哩噗噜的拉肚子,他还陷入昏迷。属于那种,感觉没怎么使劲儿就能弄脏被褥,等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
这也是朱家大房去趟县城频频出的状况之一。
那日找医馆,好些家不愿意接收他们,离挺老远就能将人臭个跟头,怕让进门将别的患者熏走。
所以说,出发时带上的被褥压根儿没派上用场,不够累赘洗它的。朱家伯母在医馆拆棉花洗被子足足干了一天。
才晾晾干,潮乎的打包带走,眼下又大雨倾盆。
“早就说,让带块油布就是不带。”
“那不是大德子的油布?那是你房头的吗?”
“那我在县里那阵就说,买油布买油布,娘为啥不买?油布那玩意儿买回家又不会浪费。咋就不想想,来时,大哥就将被褥拉的埋了吧汰,即使你没想到有雨,买一块防着他拉肚子也行啊。是不是眼下能用油布遮挡一下?你看看这露天地儿,咱们都没有个躲雨的地儿,咋办?”
出了意外,人的本能就爱互相埋怨。
好像指责别人两句能缓解自己的焦躁似的。
朱老三气的不行,下骡车翻找麻袋,将一个麻袋套自己头上,另一个扔给二哥,还心疼的摸摸胖骡,想试图翻出第三个麻袋为胖骡遮挡,但是没有了。
朱家伯母脑袋上蒙着棉被,一张嘴说话,雨水紧着朝嘴里灌:
“我哪知晓会下雨,我要是会看天,还当什么你娘。没买油布赖我吗?还不是心疼怕花银钱。”
等等。
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大事儿。
庄稼。
啊啊啊,家里的田地。
只看。
骡车上的几人,有两位套麻袋的,用手指愣是抠出两个窟窿露出眼睛好看路。
怀中还要紧紧抱住剩下的面粉和盐巴,用脊背为面粉挡风遮雨。
剩下的一对儿娘俩,披着湿透能有十斤重的棉被,顺脸往下淌雨水。
除了屁股底下尚算干爽点儿,剩下浑身没有一处干爽地儿,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浇的呱呱透,衣裳能拧出水来。
朱兴昌作为病号,享受至高待遇。他最外面披着湿棉被,打开棉被,头上扣个盆。
盆也有点儿要坚持不住了,盆是木盆。
一个个都这样了,漫天大雨中还能传出他们的吵架声。
可想而知,心里要有多焦虑才会如此。
朱老三说:“娘,你为啥不信四弟的话,为啥!”
朱老二也吱声了。
想起庄稼地,比家里打乱套还让人心里乱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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