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山水客,何事入临安。迎春貌丑,入城后尚不容易引人注目。沈浪长身玉立,惹得街边不少女子频频回头。
哎,斗笠能遮住他那张脸遮不住不住他高,迎春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次进城会有什么事发生。
临安城依山傍水,河运便利,城内城外河流纵横与运河相连。往来船只繁多,带来无尽人潮。
迎春紧紧牵着沈浪的手被人流推着往前走,人和人挤在一块,连衽成帷,举袂成幕。
沿街商铺成片,城内土地金贵,楼与楼之间不留一丝空地。她怯怯地看向四周,这辈子也没过如此热闹的街市。
反观沈浪,他怡然自得像是回到了自家,任她牵着走表情颇为享受。
迎春想赶紧找块空旷的地方歇歇脚,她快被熏晕了。人群里混着脂粉香、汗臭味,路边各色小吃的香气,几十种味道混在一起那是相当妙啊,迎春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沈浪见她一个劲儿地扯领口,晓得她个子矮挤在人群里憋闷的慌。
轻松将她举上右肩,扛着她随人流涌动,高出空气清新,迎春瞬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
临安城什么人都有,他们俩此番举动也没什么令人大惊小怪。她个头不小身材柔弱,若不看脸,说他们是父女也有人信。
坐得位置高风景看得远,停靠河边的商船上波斯舞女穿着诱人,款摆腰肢对着街上人跳舞,吸引人群注意,好发卖她们主人带来的货物。
金发碧眼让迎春看得目瞪口呆,她们可真白啊,皮肤白得像豆腐。
沈浪不动声色地渐渐往河边靠拢,为的是让她看地更真切些。
“怀安,怀安你看,那边好多好漂亮的小船,你看你看,那些娘子们穿的好漂亮啊!”
他顺着迎春手指的方向看去,大船下聚集不少小船,坊间称其为花船,放眼望去艘艘精美,一条赛一条华贵。
水晶帘动微风起,隐隐能瞧见里面坐着的美人,隔着老远,迎春仿佛闻见美人身上的香气,美人如隔云端,何等销魂,引得岸上贩夫走卒争相张望,连那波斯女跳舞都不看了。
沈浪看了两眼不感兴趣,他对眼前卖卤猪手的摊子倒挺感兴趣,闻着味不错,不知尝起来滋味如何?
临安六月天,火光衣上生,虽说河上均略有清风拂过,哪抵得天气闷热。
灵素身穿大红蚕丝对襟衫,白纱挑线镶边裙,裙下仍是一双大红鸳鸯交颈绣鞋,里面没穿罗裤,白生生一双玉腿若隐若现,勾得人心里猫挠。
此时她有些不耐烦,捏着罗帕扇风,她今日是来抢生意的,听说边关有位大将军回乡祭祖,坐的便是眼下这条大船。
她听慕云白说这位将军姓夏,不仅长相威严更有一身好功夫,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
当朝年年要向大金进贡无数珍宝美女,就是这位夏将军,孤身一人勇闯敌营,取下大金可汗完颜阿烈的头颅,让当朝十年内再不用向他们进贡。
捷报传到金銮殿时,今圣龙颜大悦,加官进爵事小,特命他一家回京面圣,体谅他带着家眷路途遥远旅程辛苦,让他不必赶时间,年前进京同今圣一同过节,这是何等的荣耀。
是以他并不着急,带着老小先回临安住下,休顿好后赶往汴京不迟。
他是真有钱,也是真权贵,当朝崇文抑武多年,还能出这么一个大将军,谁不想巴结。
慕云白特意交待她,他有心攀附这位夏将军,不能让其它两家拔得头筹,否则对她不客气!
哼,就知道对她发狠……
说实话,光靠慕云白这点消息她根本判断不出他的喜好。据说他家眷已经全部下船回他新买的宅院安顿。
灵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船上不下来呢,难道怕老婆查他去妓院?
不能吧,堂堂正三品怀化将军会怕老婆?也未可知啊!
她在那暗自苦恼,绣眉紧蹙琢磨他到底喜欢什么样风格的女人,她好能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若他喜欢文绉绉那套,那还是让慕云白叫她好看吧!
环佩叮当,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小丫头掀帘进来,恭恭敬敬对她行礼道:
“大娘子,船上管家请咱们上去!”
终于轮到她了,灵素起身略整了整妆发,端起手边茶盏轻压口茶润喉,小丫头早已取出小块茉莉香茶放入她口中,让她边嚼边上船。
迎春被人群里突然爆发出的惊呼声吓到,沈浪知她想看热闹,扛着她往前又走了两步。
“你们看你们看,是楼外楼老鸨灵素,老子平常见她一面至少要花二十两银子,今天倒是不用花钱,真是她!”
这个自称“老子”的胖子是码头附近富贵客栈掌柜,迎春听他说二十两银子才能见一面的女子,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儿,才要花那样多银子见她一面!不由伸长脖子往船下看。
沈浪也好奇,他好奇不是因为他想看,而是迎春感兴趣的事物他也想跟着看看。
灵素金莲刚刚踏进船舱便觉岸上有道熟悉的目光看向她,她迅速扫过岸边,一旁吴管家催她动作快些,她收回眼神心下澎湃,刚刚,刚刚是沈浪吗?
那身影分明就像是他!
饶是内心惊涛骇浪,面上没显一分,她妩媚地朝吴管家笑了笑,快步跟上他向甲板走去,夏丹青还坐在楼上等她呢!
迎春什么也没看到,倒是被旁边胖子身上的狐臭味熏得够呛,催促沈浪赶紧带她离开。
两人走了约一炷香时间,终于人流渐少,她开始愁他俩晚上住宿问题,临安城物价超贵,一块大饼要六个铜板,他俩只出不进,按照这个物价,估计人还没找到,他俩先要饿死在这城中!
哎,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真真寸步难行。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蹲在地上玩蚂蚁的沈浪,感慨还是傻子好,傻子没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