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柚心里有些害怕，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在她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未见到阿姐同谁急红眼过，她的阿姐从小到大不论对谁都很温柔。

可是此刻，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却露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狰狞恼恨，让她不禁觉得，阿姐不再是原来的阿姐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姐不再轻易对人显露出温柔，眼里的希望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丹柚努力地回想，是了，原来是在那个时候。

是熊熊烈火将缠绕着子兰花的小院从里到外吞噬了个干净，是为人憨厚的爹爹被人割喉横尸于院中，是阿娘衣衫凌乱发髻松散地自缢在寝屋，是她们被卖给人伢后成日悲惨的苟活，又或是，她们知晓惨案的幕后黑手竟是他们一家原先最信任的人。

阿姐，原来我们的悲剧，从那晚就开始了。

“……”丹云楞楞地看着丹柚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来面容狰狞的自己，她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手足无措地想对丹柚解释，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栀儿，阿姐……”

丹柚的鼻尖微微发酸，她别过头去沉吟了一阵，然后双手一撑跳下了灶台，几步扑过去一把将丹云抱住，“阿姐，是栀儿错了。”

“栀儿……”丹云双手搂住丹柚，柳叶般的眸子里莹莹泛着泪光，栀儿没有错，错的明明是那个人啊。

圆月，隐于薄云。

“小姐，小厨房里的人是丹云和丹柚。”浔冬端着温水进了房门，虞常宁安静地坐在烛灯旁，仔细翻看着一本半旧的兵法，眉间微蹙，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竟是她们？”虞常宁闻言抬起头，表情有些微诧。

那会她刚卸下头上的钗环，打算去把房间里的窗户关上，然而抬眼间却看见后院的小厨房里正燃着灯火，纸窗上还朦朦胧胧地映照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要不要去查一查她们的来历？”浔冬沉吟道，她那会去时正巧听到了丹云提高音调说出来的话，所以她不免心生怀疑。

虞常宁用手指关节轻轻在桌面上扣了扣，眸光幽深。

“姑娘可睡下了？”门外传来了丹柚的声音。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浔冬了然，应声答说:“姑娘还未睡下。”

丹柚笑着道:“我阿姐新学了道菜点心，特地做来给姑娘尝尝。”

“拿进来吧，这会确实有些饿了。”虞常宁唇角轻轻弯起，抬手示意浔冬拉开房门。

丹柚进门后，手里正稳稳端着一盘状似小兔的桂花糕，虞常宁看着觉得新鲜，便问她丹云是在哪儿学的菜式，丹柚笑着说她是跟府上大厨房里的一位厨娘学的，那位厨娘性子温和，和丹云比较投缘，所以也爱教丹云做菜。

待丹柚离开后，虞常宁捻起其中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小兔模样的桂花糕入口即化，桂花香味十分浓郁。虞常宁从小便喜欢吃桂花糕，以前还在彭城时，虞老太君常常亲自下厨做给她吃。

“不必查了。”虞常宁看着手里的糕点，道:“我等她们自己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