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常宁做了一场梦,梦里虞家覆灭,爹爹死于牢狱,娘亲兄长断头于刑场,祖母侥幸活命却只能凄苦度日,房嬷嬷替她上了一去不回的黄泉路。
她凄厉的尖叫一声,登时从可怕的噩梦里挣脱出来,她冷汗连连,惊魂未定的看了看四周,入眼是狭窄的四方空间,头顶是陈旧的车顶,耳边不时传来马的嘶鸣声。
这是一辆陌生的马车。
虞常宁挣扎着坐了起来,后脖颈一阵酸痛,痛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房嬷嬷临死之前的样子,身上的动作瞬间停滞,鼻尖猛的一酸,心里知道刚刚梦里所见的一切并不是梦。
要真是场梦就好了……
“小姐醒啦。”马车并不整洁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挑了起来,一个梳着齐整双丫髻,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孩从外面进了车厢。
女孩脸上笑意盈盈,五官端正小巧,虽然一眼看上去并不惊艳,但仔细看去,却极为耐看,她的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似乎特别爱笑,眉眼弯弯,一副非常伶俐的样子。
见虞常宁有些发懵的看着她,她了然般笑了笑,道:“小姐怎的睡一觉就忘记奴婢是谁了,奴婢是浔冬啊。”
虞常宁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名叫浔冬的少女,但是听这浔冬话里的意思,好像她们之前曾朝夕相处过,应当是比较熟悉的。
“我不认识你。”
浔冬睁大眼睛,捂着嘴道:“小姐莫要说笑,您怎么会不识得浔冬?”
虞常宁挑了挑眉,心里只觉得这少女不是得了失心疯,连自家的小姐都能认错,于是道:“你在哪家做事?”
“自然是京城祁家。”浔冬叹了口气,温顺地低垂着眉眼。
那就是了,虞常宁心道,她是虞家的姑娘,这少女是祁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不识得她的才对。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祁家的小姐。”
浔冬脸上表情更加诧异了,“小姐,浔冬哪里会认错您,现在整个青湖镇甚至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您是我们祁府的五小姐。”
虞常宁:“……”谁能告诉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祁府的小姐了?前些年祖母给她讲过京城的世家,这祁家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祖母说祁家是百年清誉的簪璎之家。
这小侍女说话如此笃定,想来应该是有人一早安排好的,她如今身在圈里,倒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静观其变。
“所以我……?”虞常宁揉了揉眉心,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莫名卷入了一场阴谋里,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她已落入了一盘棋局,也成了棋局中一枚不知有何作用的棋子。
“您是祁府的五小姐,闺名祁允棠。”浔冬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您的母亲几月前病逝,老太君已将府上打点好,这便接您回府享天伦之乐,如您所见,我们如今在回府的路上。”
虞常宁挑眉,长到这么大才回府,可见这祁允棠应该不是正儿八经得祁家人承认的五小姐。
“几日前您生了场大病,记不清楚事情也是难免的,您先休息着,我们快到京城了,等到了乌衣巷,我再进来唤您。”浔冬轻笑着,脸上神情极为亲和,在得到虞常宁首肯后,她才规规矩矩的退出了车厢。
虞常宁只觉得跟浔冬说完话后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她明明记得她晕过去前所见最后一幅画面是杀死房嬷嬷的杀手向她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她为什么没死,那个杀手又为什么会独独放过她,莫不是后来在她昏倒后又有人救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让她格外迷茫,可她到底是命硬,不过她既然还活着,是不是就代表她本就命不该绝?她的心里早在刑场那时就已经被种下仇恨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在房嬷嬷死后开始破土而出,逐渐生长出了幼芽。
她知道,这颗种子终会野蛮生长,终会长成参天大树,就像她和北梁皇室之间的仇恨,从现在开始将不死不灭。
她慢慢合上眼睛,真正的祁允棠去了哪里?祁允棠既然是身份不被认可的祁家小姐,她代回府以后必然会被百般责难,祁府怕也不是好相与的,只怕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