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了挠脑袋,朝捂着袖子的那人认真的问道。
他的商世叔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放下衣袖,转身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叹口气却是不言一语。
月萧禾更加不解了,他“啊?”了一声,满头雾水地向其他人看去,结果还没等他再问一句就被刑部尚书咳嗽一声给打断。
刑部尚书直接转移了话题,“诸位。”
余观火严肃的看了众人一眼,语气郑重地说道:“今日是逆王斩首之日,那些侥幸逃脱的余孽们必然有所动作。
京中形势紧张,各部门也俱有待命,眼下此地之事就由月大人为首,领金乌、青羽两卫全权负责。待后续工部之人赶到之后,再与工部一同合作,继续处理国子监善后重建之事。”
说完他再次扫视众人一圈,缓缓问了一句:“诸位可有异议?”
一身青衣常服的大理寺少卿首先出声附议,“无异议,无异议。”
他扶着寸短的胡须,一脸的笑眯眯,口中说道:“如此甚好,城内治安,本就是金乌卫的职责嘛。”说着还朝月萧禾笑呵呵的点头。
一旁的户部尚书紧接着附和:“是极,是极啊。”
他见月萧禾木着一张脸,张着嘴想要出言反抗,连连递上了好几道安抚的目光,“哎呀月小子,”他抢在月萧禾出声之前劝慰道:“不用先急着推辞嘛。”
“你看,这可是个大好的将功补过的机会呀!你将这事儿处理好了,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就不追究你办事不利的罪过了嘛。”说着李擎云笑了笑,上前两步拍了拍月萧禾的肩膀。
“否则,光是国子监被歹人混入埋了火药一事儿,就够你喝一壶喽!”叹了一口气,李擎云煞有其事的啧啧两声,目光下转,看见众人脚下,已经匆匆赶至的金乌卫们正在手忙脚乱的灭火救人。
今日午门斩首,因主犯身份敏感,朝廷有所顾忌,特命一些部门今日全程待命,其他无机动能力的无关部门则是休假一日,因此此时的国子监之内并没有多少的人在内逗留。
此乃不幸中的大幸。
他们这些人也是因此,才能有功夫站在这里掰掰扯。只是可惜了,里面收录的那些书籍手稿却是注定救不回来了。国子监内可是保存了不少各朝各代的名人书画、和著作手稿呢。
如今,一把火全没了。
“什么将功补过!”月萧禾听他这话差点半空蹦起,他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连连摆手,“怎么就是我的过了?”
他绝对不要这个锅!绝对!
“你们可别血口喷人啊!事情真相可还没查清楚呢,说不定,”他朝在场之人看了一圈,眼神滴溜溜的转,瞧见一人后匆匆一指,祸首东引的说道:
“你你你!就是你!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看的城门?竟然让如此胆大包天之辈给溜了进来,还做出如此恶事,今日之事你得负一半责任!”
一番话语含枪带棒,转眼就将监察不利之责推出去了一半。
被他指出的那人,同为禁军将领。龍炎军大将军,花雁回。
他确实负责着皇城的城门守卫,月萧禾说的没错,让一些人进了皇城,的确是龍炎军监察不力。
但花雁回只是面色平淡的看了月萧禾一眼,依旧恍若未闻地安然站在那里,姿态放松,闲适的看着半空中的滚滚浓烟,一副置身之外的态度。
这幅姿态令月萧禾看的火大,他双目冒火,捏拳掐指,气势汹汹地就要上前扯过花雁回理论。
“萧禾,不要闹了。”他的动作被商颜辞一眼止住。
商颜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花将军有他的任务在身,你就在这里领着两卫尽快扑灭大火,不要误了今日的大事儿。”
见自己的商世叔如此说,月萧禾只好灭了那点儿小心思。他泄了气势,不甘地瞪了花雁回一眼,口中嘟囔:“那我知道了嘛,你们好好说不就行了,没必要非得往我身上推锅吧。”
商颜辞瞪他一眼,警告他不许胡闹。月萧禾缩着脖子不再说话了。
见他老实了,商颜辞朝其他几人点点头,互相之间对了几下眼神,又颇有默契的分说了几句,就各自散开离去了。
临行之前,商颜辞和户部尚书分别叮咛了月萧禾两句。
商颜辞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月萧禾的脑袋,皱着老高的眉头骂了他一句,“好好办事不得偷懒耍滑!我安排青宁过来辅助你,你切不可趁机溜走,否则你父也救不了你!”
“听见没!”
这一下可真疼,月萧禾捂住脑袋,朝商颜辞轻哼一声表示不满,口中抱怨:“世叔,你下手太重了!疼死我了!”
“臭小子!我是让你给我说这个呢吗?!嗯?”商颜辞恨铁不成钢的又骂了他一句,再次举起了手,想要狠狠地再敲他两下。
月萧禾见状,咻的一声连忙后蹿,边蹿边喊:“世叔世叔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好好办差,好好跟人合作,绝不偷奸耍滑,一定把火控制住不打搅大家办事儿!!”
这一段话喊得清脆利落,掷地有声。余音传出八里远,地面上的金乌、青羽两卫都闻声抬起了头,看见了月萧禾狼狈鼠窜的模样。
户部尚书李擎云扯着胡子笑出了声。
商颜辞收回手,朝李擎云歉然一笑,“让李兄看笑话了,这小子打小就皮,正事不干就爱偷摸找懒。怎么也改不了,可真是……”,他叹了口,神色颇是无奈。
“唉。”
李擎云闻言笑笑,只道早有耳闻。
他朝身形鬼鬼祟祟,想要趁机偷溜的月萧禾一点头,口中说道:“月小子,你且放心处理此事。今日皇城注定了不安宁,眼下乱局已起,各家自有分说。此一事不会怪罪于你,你可安心。”
他安慰了月萧禾一句,然后又神情严肃的叮嘱:“但现在城中各部门都有行事、琐乱众多,京城里鱼龙混杂,你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这话倒是真心诚意,月萧禾为人是不着调了些,但也知道好歹。见李擎云是给自己提点,当下重重点头,弓身认真一礼,言道:“谢李大人,萧禾受教。”
“嗯。”李擎云轻轻颔首,和商颜辞对视一眼,两人并肩离去。
月萧禾直起身目送两人离开。待两人走远,才收回视线往城南精武门处深深看了一眼,迈步往地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