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
刘家老太太正听得仔细,不期然季樱竟会这样说,脑子一时转不过筋来,舌头也打结了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那二儿子反应可快,原本一整个午没开腔,这会子见他的老母亲呆住了,赶紧急吼吼地道:“翻供?这如何使得?这么一闹,且不说会招惹来多少麻烦,那温大人……我们岂不把他彻底得罪了?季小姐,你既然有那两全的法子,又何必让我们冒这样的风险?况且,我们这等寻常商户,这二十多天前给出去的供词了,岂能说翻就翻?”
这话说得可笑,季樱目光淡淡往他那边一睨,似笑非笑:“世哪有那么好的事?想把自个儿的家人从浑水里拉出来,却又不愿出力,甚至连得罪人都不肯——该不会是觉得今日跑来动动嘴皮子,接下来便可坐等着人从京兆府里放出来,半点不用费力气了吧?”
“我不是那意思,但……”
那刘家老二还想说什么,旁侧的老太太许是被他的大嗓门惊醒,猛地抬头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休要再说了。”
她沉沉地扔下这一句,转而望向对面的季樱:“季小姐的话不错,甭管这事儿是受谁指使,终归是我们自个儿做下的,既然供词当初由我们刘家人的嘴说出,现下,自然也得我们去收回。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还是您老明白,喂到嘴边的饭吃着不香。”
季樱很是欣慰地笑了起来:“其实很简单,这事儿是温恒云安排的,想必为了让你们安心,他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应许你们一些宽待。譬如,让您家如今押在京兆府的那两位日子好过一点,再同看守他二位的狱吏打好招呼,你们若是想去送些衣裳吃食,或是瞧一瞧他们,说两句话,一概别为难,可对?”
“……是。”
刘家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应了一声。
说起来,这也正是她领着孙媳妇留在京城二十来天,迟迟没有离开的原因。
温恒云前来讨人情债,总不好太让刘家人吃苦,因此当真给他们行了不少“方便”。隔三五日,她们便可悄悄地往京兆狱走一趟,狱吏得了温大人的吩咐,回回都痛痛快快地放行,虽是不能把人领出来,但看见他们还好端端的,心里多少总能安稳些。
可再安稳又如何?那是京兆狱!现下温恒云目的没达到,自然还会顾着他们,但将来呢?若这事儿始终拖着没个结果,他会不会彻底失了耐心,又嫌他们办事不力,就此不管他们死活了?
实则直到现在,刘家老太太心里仍是有些惴惴的,不知自己今日来这一趟究竟是对是错。可无论如何,这一步已经走了出来,藏在肚子里那点子事儿也全抖搂了出来,再想往回退,后边儿却是被大石封死了。
她咬了咬牙,竭力稳住自个儿:“季小姐的意思,是让我去找押在京兆府里的两人?”
“正是如此。”
季樱很有耐性地点点头:“我知道您老是个心中有数的人,也沉得住气,这事儿该怎么办,话要怎么说,如何把握这个度,劳您老费费神,琢磨得清楚些。若实在觉得不把稳,可再来找我,咱们好生商量,这几日我都在家。但我觉着,我想出来的东西终究比不出自您本心那样可信。”
话音刚落,便又被季溶瞪了一眼。
不必说,自然是因为她说要在家里住,又让她爹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