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渊笑骂一句,指指身侧的小侄女:“今儿若不是她,我轻易可出不得门,我娘丢了几大摊子事给我,砸得我连喘气的工夫都没了。”
三人说着话,便又往楼上去。
这小竹楼的二层却不是雅间,宽敞的堂子只用竹屏风隔开,既保留了私密性,也半点不影响它的热闹。
大中午,楼上楼下坐满了人,许千峰引着二人在窗边坐定,抬手招呼跑堂的倒茶来,大大咧咧嘀咕:“你娘最近管得你愈发严了,我瞧着,指不定哪天你也得被她打发去别处张罗买卖——那可糟透了,你一走,谁和我玩?”
“没影儿的事儿,你可别咒我。”
季渊出了家门,仿佛整个人都活泛了,又问:“你点了菜不曾?我们家这小姑娘,今日可是专门奔着琵琶虾来的,你要是让她吃不上,回头她到我娘跟前告我的状,你就再别想见我了。”
季樱被他二人让到临窗的里侧,接过跑堂递来的茶碗,一尝之下才发现不是茶,而是梅卤杏脯冲的热汤,里头又加了薄荷叶,一口下去,暑热消了大半。
听了这话,她便转头去看季渊:“四叔,原来你今日带我出来,是拿我当幌子了?”
怨不得今日这么突然,都快大中午了,还着急忙慌地把她抓出来,说白了却是拿她当借口呢!
“就是就是,你看你四叔这个人,永远这么不厚道!”
不等季渊说话,许千峰先将话头抢了去:“我就不一样了,你许二叔我啊,永远拿你当亲侄女看待,你放心啊,那琵琶虾我一早就点好了,五斤,够不够你吃?只等我那表兄弟一到就让上菜!我跟你说啊小樱儿,这小竹楼的琵琶虾……”
话匣子一开便说得停不下。
季渊又是气又好笑,用扇子柄抽他一下:“说来,你那表兄弟来了榕州,不是就住在你府上吗?怎地你们还不一同过来?”
“他自是住在我家,离这里远些,昨日我便同他说好了,让他不必太急,只管慢慢儿地过来。”
许千峰一手将扇子挡开,摸着下巴挤挤眼:“至于我么,嘿嘿,我昨夜在翠微楼。”
季渊登时意会,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脸坏笑,“桀桀桀”发出反派的笑声。
季樱:“……”
求问,突然很后悔跟这两个有脑疾的人坐一桌,怎么破?
他俩这样,真的好像两个傻子啊……
想躲他俩远远儿的,暂时是不能够了,她只好默默地捧着茶碗,身子尽量往窗边挪,垂眼去看周围的景色。
“小樱儿嫌弃咱们了。”
许千峰撇撇嘴,语气似有点委屈,实则却半点不在意,对季渊道:“我看你们家樱儿,性子不像从前那么闹腾了,这模样嘛,说不上是哪里,仿佛也有了些变化,这二年,真长成个大姑娘了。给我那表兄弟的接风酒,拖了这好些天才成行,要我说,倒也是好事,咱们一并给樱儿侄女也接个风,往后再不必去那腌臜地方了,是不?”
季樱:没听见没听见,不想跟傻子说话,否则可能会被传染的……
“没礼貌。”
季渊坐在她身侧,抬手在她头顶上半真半假拍了一掌,转过头去,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许千峰闲聊。
季樱仍是只管朝窗外看,这当口,便见又有两驾马车在楼下停住了,三四个年轻姑娘落了车,正要举步踏入小竹楼,却不知因何,蓦地都顿住了脚,望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