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枪再一交叉,仿佛野兽的牙齿相互撕咬,各自扯掉一块皮肉。
“津门第一,你舍得么?!”
陈酒一声暴喝,挥刀进步,决绝的双目如两颗飒杳流星。
兵器重重相磕,旋动的刀刃往下一压,封住了长枪上挑戳眉的路径。
一退再退的霍殿宇腰背旋拧,往回抽撤枪杆,而陈酒依旧像之前一样在中路上迅猛踏前,整个身躯以一种自寻死路的姿态迎面撞向枪头,手中刀尖孤注一掷直戳对方头颅!
这个距离上,即便丈八大枪的长度远胜苗刀,也只是双方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刀枪交错。
以命换命!
霍殿宇眼中映出惊鸿刀光,后面紧跟着半张修罗一般的血红脸庞。
刺上去?
会死
死了,就全没了
霍殿宇双目圆瞪,硬生生滞住了几十年来练出的出枪本能,又一步向后撤去,大枪随腕子上翻,去格那一抹用尽全力的凌厉刀锋。
这时,
他看见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露出一抹快意无比的惨烈笑容。
枪头和长刀一碰,全无意料之中的刚猛碰撞。
是虚招!
陈酒手腕一转,长刀沿着枪杆旋动小半圈,往下滑过握枪的两只巴掌。血光一闪,大枪无力掉落,伴着好几段零碎的指头!
这是生死擂,我在干什么?
霍殿宇满眼不敢置信,心中划过最后的念头。
“怕死,就该死了。”
陈酒的眸子漠然又炽烈,两种迥异情绪杂糅一处,竟然没有半分违和。
苗刀斜向上一记平推,在对方胸口掀开一片鲜红皮肉,暴露出裹着肉膜的肋骨,似乎隐隐能看到搏动的心脏。
紧接着,连绵刀光如大浪拍岸,潮信不绝。
抽刀!撩刀!点刀!迎推刺!
抹刀!云刀!挂刀!下平削!
正劈刀!
依照着习武的一式一招,师父手把手教的一式一招,陈酒刀刀正中,如在打桩。
噗,噗,噗
载临坐在扶手椅上,满脸绝望,眼睁睁看着霍殿宇在刀影中支离破碎,血肉飞洒,筋骨炸裂,就像是一头被剔骨剥皮的猪。
足足一分钟。
刀势终于收止。
刀下的人,模糊,糜烂,堪比在砧板上头滚了三圈。
陈酒站在这摊烂肉之前,低着头,持刀默立,原本挺拔的身形略显佝偻。
窗外海浪哗啦作响,天边一抹晨光微熹,刺破了薄雾与云层。
陈酒突然一弯腰,捂住嘴巴,咳嗽了一阵,指间渗出殷殷红色。
“这位这位壮士,”
载临吞了口唾沫,扶了扶头上的顶戴,强撑起一抹惨淡至极的强笑,
“好俊的功夫,大好年轻有为之士,何必跟那些反贼厮混?不如、不如跟在本王身边,本王赐你锐勇巴图鲁”
话音戛然而止。
载临那双万分惊恐的眼睛里,映出一道越来越近的身影,衣衫破烂,遍体鳞伤,唯独一双星子般的眼眸明亮如火焰。
“喂。”
陈酒声音发哑,
“有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