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红色溢出指缝，顺着一边脸颊蜿蜒滴落，染红了少年身前一小片草皮。

灰褐色粗布上还打着补丁，手指虎口还有新茧，大概是在场哪家宾客的马奴。

那马奴面前正站着一位怒气冲冲的小少爷，外袍上脏了一块，手上握着一根马鞭，隐隐还有血迹，看来马奴身上的伤口正是他的杰作。

卫娘子赶忙上前打圆场，找人去请了大夫，安慰道：“荣郎君莫为了一个奴隶置气，身子金贵，一个下人罢了，先下去换身衣服哈。”

这荣小郎君不过十三四岁模样，脾气却大的很，避开卫娘子的手，直嚷嚷着要杀了这个狗奴才。

原来是这位荣郎君打马球争强好胜，看见自己被抢了球，仗着自己的马是家里特地从西域买来的名种烈马，竟扯着缰绳让自己的马去撞别人的马，哪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凌云受了惊，在场上撅起了蹄，登时不受掌控，几乎要踩到其他人。

正在给下场的马匹喂草料的马奴见到此景，来不及细想就跨上马背进了场中，跳下马牵住疯马的缰绳，坐在马背上的荣郎君却被吓蒙过去，手软松了绳，栽头掉了下去。

原本想出风头，哪知成了众人眼里的笑柄。

荣郎君哪里甘心，满腔尴尬化作暴怒，一股脑撒在了面前的马奴身上。

一鞭子下去，立马见血。

却是仍然不解气，直嚷嚷着要把马奴拖去喂狗。

卫娘子恐事情闹大，在众位宾客前丢了脸面，只想安抚下去，怎知这刁蛮少爷仿佛听不进话的疯狗，撒起泼来不管不顾，气的暗自咬牙。

荣斐月姐妹也跟过来瞧，自知是这个混账弟弟理亏，虽然不想管，奈何他丢的是荣家脸面，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原本想在白郎君和郡主跟前留个好印象，却没成想被这个泼皮打了脸。

“小郎君年少不懂事，做姐姐的还是多管教约束才是，当着郡主的面如此撒泼，真是丢了兖州的脸！”卫茗早已心中不忿，原来这马奴是卫家的奴隶，从小在卫家长大，如今被当众打骂，感觉像是自己被荣家打了巴掌，卫茗心中颇有些气恼。

旁人也赶紧劝解：“小郎君先下去换身衣裳看看哪里伤着了吧。”

“对呀！”

一番吵嚷。

待把人拉下去更衣后，四周围观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原本闹哄哄的场中心顷刻间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马奴见人都走的差不多，这才一手撑住地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腿有些发麻，一边的眼睛也被血液模糊住，站起来后缓了好一会，才找到马房的方向，转身走去。

佛说众生平等，可见都是空话，这个世界生来就把人分为三六九等，顶端的贵族可以享受最丰富的物质和精神上的供给，泥土里的奴隶却要承受主人的任意打骂。

少年的眼神如一潭死水，如黑宝石的眼珠仿佛一湾没有底的深潭，明明是最鲜活肆意的年纪，眼神中却是与年纪不相符的冷漠。

球场上又是新一轮，似乎刚才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早已被人抛到了脑后。

晏晏此刻也没什么兴趣看马球赛了，转身看见赢佑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晏晏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