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行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的问道:“大长老还有何事,就请直说了吧。”
轻抚着长须,大长老也没在意罗行的态度,淡笑着说道:“在场诸位方才商量了一下,关于前往陨龙宗的名额,绝大多数都认为由你占据一个名额,实在是有些不妥,因此我们决定将你的名额让渡出来,与另外两个名额一起,供旁支子弟比赛争夺,作为补偿,家族会分配给你金银与灵石,足够你在这九仪城内挥霍百年了。”
说这些话时,大长老平淡的语气,就好像在问“今天吃过早饭了没有”,在他或者说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似罗行那纨绔成性的家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然后拿着这笔钱去潇洒快活。
出乎大长老预料的,在听完他的话后,下方的罗行浑身一颤,他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大长老,稍显平凡的稚嫩脸庞,变得前所未有的狰狞可怖。
罗行心中清楚,在这个有融婴老祖坐镇,规则无比森严的罗家,哪怕他手握系统金手指,也很难有什么作为,前往陨龙宗固然有许多不确定的危机,但对他而言却也是翻身崛起,打破废物之名的最后希望。
然而此刻大长老却掐灭了罗行最后的希望,要他在这九仪城做一辈子的废物!那如审判般不可忤逆的态度,加上先前下毒之事的憋屈退让,令罗行累积的怨念与怒火,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来。
“老东西,你TM还要不要脸了!”望着依旧淡然的大长老,罗行怒声咆哮,因愤怒和憋屈扭曲的脸庞,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聒噪!”大长老显然不会被区区炼气期的罗行吓到,他冷哼一声,元婴期的强大威压,碾向了罗行那薄弱的身躯。
咚!
如大山般的恐怖威压,瞬间将罗行压得单膝跪倒在地,浑身上下的骨头嘎吱作响,但他的头颅却已经高昂着,燃烧着怒火的漆黑瞳孔,死死盯着前方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被罗行这样盯着,身为元婴强者的大长老,内心竟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心悸感,而修仙者对自身的感应,向来是极为在意且警惕的。
眼前这个被视作蝼蚁的废物,竟真的有一丝威胁到自己的可能?大长老内心愕然,淡漠的双眼中,浮现出一抹冰冷的杀意。
以大长老的年岁与修为,自然是深刻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就在他要将内心的想法付之行动,创造出一个小小的“意外”时,苍老淡漠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小东西,在这议事殿上做手脚,真当老祖我死了不成?”
声音中蕴含的某种力量,令大长老闷哼一声,他赶忙收回威压,强行咽下喉咙中涌出的腥甜之物,起身对着前方虚空处抱拳行礼:“老祖息怒,方才是我鬼迷心窍了。”
明白了什么的罗岚舟脸色一变,沉声喝问道:“大长老,你刚刚是想做什么!?”
“只是一时有些冲动,好在已经被老祖制止了。”重新坐回座位后,大长老神色淡然的说道。
罗岚舟脸色阴沉,虽说他是罗家如今的家主,但身边这两位却代表了族内所有长老,整个家族除了不怎么露面的老祖,根本无人能压制他们。
正因如此,哪怕罗岚舟知道了对方在搞小动作,他却也拿大长老没有任何办法。
畏惧于老祖方才的威吓,大长老重新看向罗行,却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二少爷,名额一事,是我们在场众人共同商议的结果,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那些答应好你的金银灵石,晚些时候会让账房的人给你送去的。”
“那些金银灵石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罗行从地上站起身来,缓缓开口说道,他再度望向大长老,只是经过了方才的镇压,那狰狞扭曲的脸庞,变得异常平静淡然。
物极必反,当狂暴的怒火燃烧殆尽,最终剩下的,便只有冰冷与死寂。
大长老微微皱眉,以为罗行是嫌补偿不行,于是开口说道:“那你想要什么,是修炼用的丹药,强大的功法还是说各种法器?你为家族做出了牺牲,就算想要灵器作为补偿,我们也一样可以答应你。”
面对大长老抛出的诱人条件,在场众人有不少都内心艳羡,就在他们思考罗行会提出什么补偿时,后者却是摇了摇头。
“大长老说这些,我都不需要,陨龙宗的名额,也随你们怎么分配,只是这个家族,我却也不想待下去了。”罗行望向正前方的罗岚舟,双眼宛若一滩死水,毫无波动的说道:“这些年在家待得腻了,也想去外面走走了,这小小的心愿,还望父亲成全。”
此刻罗行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走在家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因为无论是对穿越而来的地球青年,还是对被视作废物的前身来说,罗家的家,始终都只是家族,而并非一个温暖的家。
罗岚舟内心酸涩,哪怕罗行再怎么不堪,都始终是他的孩子,可如今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连同别人一起,将自己的孩子逼得不愿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
“唉,罢了罢了,行儿你想走,那便走出去看看吧。”罗岚舟长叹一声,察觉到罗行的心意,明白自己再怎么阻拦也没有作用后,也只能点头答应。
“多谢父亲成全。”罗行点点头,这一次却没有再向三人行礼,直接转过身,径直离开大殿。
一旁的大长老望着离去的罗行,神情有些不屑,在他看来,罗行这种连门都没怎么出过的纨绔少爷,又怎能忍受外面世界的凶残与险恶,想必不是过两天哭丧着脸回来,那便是已经死在外面了。
只是回想起方才那一抹心悸,大长老内心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只是方才老祖的出现,令他不敢再对罗行暗下黑手。
“对了,听说昨天陨龙宗的沈慕和他发生了冲突,最后还被打成了重伤,想必这小子离开的消息,他应该会很感兴趣吧?”
大长老依旧是那样风轻云淡,内心的恶毒,却是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