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汉江城去的路也不好走，连日大雨不断，山道多是滑石滚落，同行的人不少，待大家合力弄走了道上的障碍，还未行多远又得知前面过河的桥塌了。

“夫人且在车上休息片刻，珩带人过去看看。”一身蓑衣的墨珩站在马车旁，看着掀开车帘的凌染便低下了头。

“有劳了，这里有小柒照看着，放心过去吧。”

若论武艺，小柒甚至还在墨珩之上，也难为当初姬澈会安排这样的人到她身边来。

墨珩一走，凌染便打量了下四处，同一时刻出城的齐人此时都被困在了这里，三五成群的避着雨，均是忧愁暗云叹息不断，正待放下车帘时，后方忽而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不多时，十多人的队伍出现在了人前，蓑衣蓑帽下并看不清面容，倒是骑下的骏马匹匹精良，凌染看了看最前面骑着白马的男人，那人似乎有感应般，蓦然朝她看来，相隔不远，看着那人的眼睛她心中一跳便放下了车帘。

这人的眼睛真好看。

“夫人怎么了？”小柒自是看见了那人，不解了问到凌染：“夫人可识得他？”

凌染恍然摇了摇头：“不认识，估计是个大人物。”

若是她没看错，方才那人腰间挂的应当是璃龙玉佩，这个时期能佩戴这样玉佩的人，不是公室中人也该是个贵族。

到汉江城时，凌染才见识到齐国的穷，原以为边城荒芜也罢，没想到重城也是如此，莫说是宋国了，怕是连赵国都比不上。

在城中留了十来日，凌染手臂上的箭伤也痊愈了，时值汉江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听闻附近几个城的国人都会赶来，是难得的盛会，离开宋宫快一个月了，凌染也放心了不少，并不急着往魏国临京去，便将离开的日子推迟了。

“既然这般热闹，不妨留下来玩玩吧。”

傍晚的时候凌染便带着小柒出了客宿，两人提着花灯在人群中看着各式新奇的东西，凌染本以为这个时代的东西不及现代，并非如此，倒是很多东西都是现代闻所未闻的。

“天啦，这是凤鸟？！”

凌染惊诧的指着人群中翩翩起舞的鸟儿，斑斓的婇羽流光溢彩，和神话中的凤凰如出一辙，美的惊鸿，往日只听寺人口中听过现在还有凤鸟，但是这种珍惜物种不是哪里都能存活的，以至于宋国没有。

“夫人夫人！它飞起来了~”

见识过凤鸟后，凌染对这街上的其他神奇物种也少了几分讶色，比如白色的大象，会唱歌的鸟儿，这些宋宫里都有，不觉新奇，倒是路过有一条街时，花灯簇拥人声鼎沸的，好不热闹。

“夫人这里好热闹呀，我们进去看看吧。”

凌染用手中的绣扇遮住了半边脸，一把拽住小柒，这小妮子平时看起来安静，实则动若脱兔。

“咳咳，这地方就算了，我们去别处吧。”

小柒不解，凌染轻笑着无奈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脑袋，面纱下的笑意浓的揶揄道：“这是女闾，我们进去作何，快走吧。”

“诶？！”看着来往的男人，小柒瞬间红了脸，忙跟着凌染离开了这边的繁闹。

桓公时管仲设女闾风靡齐地，不过十几载，这样的花柳之巷在诸国盛行，天下男人终究是逃不过美色。

渐离人群繁华，凌染也没了兴致，带着小柒准备回客宿去，却意外的被几个地痞流氓拦住了道，看着七八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凌染还有些愣怔。

这是终于遇到传说中的桥段了？

“大哥，就是这个女人，她们入城那日我就盯着了，绝对有货。”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拍了拍那人的肩头，狞笑道：“好小子，干的不错，今天截了这两个妇人，换了钱

来给哥几个痛快饮酒吃肉。”

眼见小柒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准备抽出袖刀时，凌染用手中的绣花绢扇遮住了眼，倒不是怕这群乌合之众，而是怕见血。

“小柒，适当些教训教训便可。”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人早就盯了他们的梢，看来汉江城是留不得了。

眼看那几人恶笑着逼近来，还不等小柒出手，便有人惨叫了一声，接着又是好几声急促的尖呼，鲜血溅撒在尘土间，扬起的腥味让凌染差点反胃。

隔着薄薄的绢扇，她隐约看见一道高大身形朝这边走来。

“你是何人？”

小柒本能的挡在了凌染前面，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敌友。那人戴了面具，看不清容貌，倒是轻抿的唇微扬，心情似乎很好，从尸体里拔出长剑时，甚是嫌恶的掏了汗巾出来擦拭上面的血。

“多谢相救，不知公子可否留下姓氏。”

“吾乃齐国钟氏暮。”

看着他的脸，凌染久久不能回神……

齐女歌中曾唱到男子之美若齐染，但是钟暮却让凌染又看见了另一种阴柔的美，如此耀眼的男子恍如神祗般，他的眼睛蓦然让她想起了那日雨中偶遇的男子。

显然，是同一人，缘分还真是奇妙。

直到钟暮走后，亦是被美色迷惑的小柒才惊呼了一声，思绪纷纷的凌染就此恢复了清醒，侧眸悠悠的看着她。

“夫人，他就是钟暮？！”

“你知道他？”凌染黛眉微挑，看着倒了一地的尸体，全然是一剑毙命，此人倒与后世的兰陵王有些相似。

小柒忙不迭的点头，颇是异讶：“此前寺人许曾说过齐国的钟氏暮郎呀，夫人莫不是忘了？生的如此漂亮，难怪齐王会……”

须臾，凌染方忆起这事来，秀美的丹唇微抿，潋滟的眸中多了一分莫名情愫。

“是他么？”

齐国钟氏乃临京大贵族，辈出人才，前几十载还曾出过个四国相邦，如今钟氏最有名的年轻一辈，便是那个钟暮了，相传此人容貌昳美，十八岁就做了上将军，一身好武艺，曾多次领军御戍敌，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唯独可惜的便是钟暮这人物生错了年代，碰上个昏庸好色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