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船已经开到了湖中心,就算他们聊什么,也不会让岸的人偷听了去,但吴骆二人还要更小心,他们趁着唱戏的嘈杂声响起之后,才来问关于案情的事。
“倒也有些了解,”太升说着,“我们也问过死者的邻里了,发现案件并无可疑。”
吴三宝说道:“那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就此……”
太升打断他说道:“只是死者的尸体都因天气恶化,化作了一具白骨,我就算想开棺验尸也是无从下手,线索太少,如果就拿这些邻里的口供报大理寺的话,恐怕会有怪罪下来,所以不得已,我只怕还要在闵安盘桓数日,待我想好了怎么答复大理寺之后,才能了结此案了。”
说完他笑着搭着吴三宝的肩膀,“我在闵安这几日,就劳烦吴知县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
吴骆二人互相使了个眼神,他们也知道太升等人不会那么快走,今天只是想探探他的口风,知道他大概想什么时候动身就够了,哪知他年纪不大,嘴巴倒是很严,什么风都没漏出来。
除了关于他们查问过死者邻里的事。
在太升说到这点的时候,吴骆二人悄悄互看了一眼,太升就知道自己让步虚谷故意在闵安县里制造的烟雾奏效了,吴骆二人真的监视着他们在县里的一举一动。
太升跟他们瞎聊掰扯数句之后,又转过头,看着那出不知道叫什么的曲目来,要不是戏台的旦角倒还算漂亮,还真能把他看睡过去。
而吴三宝与骆遇安,正在一旁窃窃私语。
“怎么办,他的意思好像一时半会还不想走。”
“听他语气,这人虽然麻烦,倒比之前那几个官容易处理,”骆遇安说道:“他要的是照顾,”他做出银两的手势。“只要大人多加照顾,拿人手短,既然他收得下大人之前的银子,说起话来也就不难。”
吴三宝心想也是,之前自己已经送了几千两的贿赂给他,看这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既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还是能‘沟通沟通’的。想到这里,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
那个印度人米尔察在骆遇安耳边说了几句话,骆遇安会意,对吴三宝说道:“只是小心那个锦衣卫。”
一旁的步虚谷,还在陪着牧莲心看戏。
“这个锦衣卫总旗,看着就比那个大理寺寺正正气多了,还多少有些油盐不进的意思,对他我们还是小心为。”
“不会吧,宋万不是说他俩都把银子给收了吗?”
吴三宝看着牧莲心头的珠钗,这分明就是自己昨天命人送到他们府孝敬二人的礼物之一。
但骆遇安却摇了摇头:“不见得,宋万回报的原话是礼物都被那个黑脸的秦大人收下了,我看那个寺正,脸黑心也黑,就算他一人把东西全吞了,只给了一些首饰打发那个锦衣卫,说是他自己赏赐,也是可能的。”
“这倒也是,那个黑脸小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
二人密谋了小半天,直到曲子都唱完了,太升也算是补了个觉起来了,他们才商量完。
“寺正大人觉得这出戏如何啊?”
“挺好的,”太升揉揉眼睛说道:“我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吴三宝笑道:“原来大人不喜欢听戏,那要不让唱戏的花旦前来陪大人喝杯酒。”
你要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太升再度精神了起来,只是一瞬间又萎了下去。在这个年代,身不由己的女子太多,她们的命运都是拿捏在别人手,自己也算是奴仆出身,知道个中辛酸。所以只要想到这里,他就又没了这个心思了。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吴三宝早就命人将花旦卸妆更衣后,带来陪酒。
太升连忙劝阻:“她要是不愿意来的话,吴知县就不要勉强别人。”
吴三宝一愣,笑道:“寺正大人怜香惜玉,下官佩服。”于是改口对下人说道:“你们去请那唱戏的旦角来,跟她说我们看戏的大人有赏,她要是不想来,也不要用强。”
吴三宝吩咐下去之后,太升心里才觉得好受些了,这个时候,牧步二人凑过来说道:“太升,有古怪。”
听她这么一说,太升立马警惕起来。
“什么古怪。”
“这里的人,都不看人。”牧莲心说道,她眼神示意着戏台的几个帮工。
“什么叫做不看人?”太升不解。
“我们做事的时候,不论是端茶递水,要么看茶,要么看接茶的人。”牧莲心说道:“但是这里的人,也不看茶,也不看看接茶的人,但好像在四下观望别的人。”
“还有这么一说的吗?”太升笑道:“我倒不知道这有什么古怪。”
步虚谷补充道:“莲心是说,这些人做事都好像心不在焉,好像另有所图。她在清浦江的时候,曾想借机对钱宁下手,也是混入下人里,一直提防着别人。”
他这么一说,太升就大致了解了,于是他也打量起那些戏班的帮工来,但可能是自己没什么经验,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们好像一直看着吴知县他们。”牧莲心又说道。
太升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但现在还是相信她为好,于是说道:“不知对方底细,如果是瞄着他们去的,我们犯不冒险,各自小心,按兵不动。”
牧步二人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