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9到11月份，对于即将毕业的高校学子来说，都是最紧张的时候，学校里接连涌入的各地企业招聘部门，宿舍里提着大包小包离开的同学，宿管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无一不是在加剧你的紧张感。

这是一所不算太出彩的院校，学校并不是985，也不是211。不过招聘的岗位也不算是什么好的实习岗位，来招聘的也不算是国内太入流的企业，大家一来二去，互相糊涂，凑合这过而已。

齐森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在他的招聘摊打了一天的呵欠，到后来直接趴在桌合了眼，来往的学生询问大于实际兴趣，他们大多并不是急于找一份工作，有的连工作到底是什么性质都不知道，只是看到很多人往招聘会现场来，也跟着来看看而已。

这样浑浑噩噩的人，齐森是瞧不的，同样，像齐森这样不入流的公司，他们也是瞧不的，他们更乐意去世界500强里卖炸鸡跟到倒咖啡，也不愿意到齐森的“流浪网络”初创公司当开荒牛，毕竟越接近心脏的地方越能接触到新鲜的血液，你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了你的理想陪着你创业。

齐森意兴阑珊地眯着眼看着来往的准大学毕业生在其他招聘摊位来来去去，大家都说着差不多的台词，抒发着差不多的情绪，太过类似的腔调，还以为是点开了每天晚6点半到7点的晚间新闻，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请问……”

齐森一激灵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框眼镜，咬着指甲的瘦弱学生。

“找手多多的话，在隔壁。”齐森指了指隔壁排成长龙的队伍，那是国内目前新崛起的电商平台的招聘会，这一个早下来，已经签走这学校里不少的廉价劳动力了。

“不是，我找的是流浪网络。”

大学生递给齐森一份简历，大学生的简历，还是比较粗糙稚嫩的，就跟恨不得别人知晓自己有多本事一样，简历满满当当地写着各类“奖项”，恨不得把幼儿园“吃饭小能手”都写，但在应聘岗位一栏，却又是空着漏填的。

齐森打量眼前这个学生，瘦弱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是个好胜心这么重的人，虽说对外面的公司而言，这些奖项大多算是可有可无。不过他虽说穿着土里土气的黄格子衬衫，但表情略显轻松，眼神透着一股狠劲，不像是一个刚要毕业的学生模样。

“我看你应聘岗位这里，忘记填了？”

“哦，我是故意的，因为我不知道贵公司仅次于您的最重要的职位是哪个？”

“什么？”齐森怀疑自己听错。

“我的意思是，”大学生端坐，“我要应聘的，是贵公司除了您的职位以外，最重要的位置。”

齐森此时已经睡意全消，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他仔细咀嚼着这个年轻人的话里的意思。

原本以为只是打发时间的无聊招聘会，变得有意思了起来，此时两人都没有说话，互相打量着对方，一旁的摊位，手多多的应聘者还在吵闹地排着队。

“外面有大把好公司，比我们好的大有人在，你为什么挑中流浪。”

“流浪网络虽然还年轻，但也因此有相当不错的活力与潜力，而且公司的手拥有一批优质的文创、游戏作品版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批版权作品都是齐总选择购入的，虽然现在还年轻，但将来有我的加入，流浪网络在未来五至十年，必定是文娱业不可忽视的存在。”

齐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因为他接连花大价钱购入与游戏的版权，导致公司营收欠佳，几年前陪他一起创业的同伙纷纷跳槽，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否则也不会来这个招聘会打发时间，也当是碰碰运气，但现在，他还在想，如果不是他当初强硬地要购入大量文娱作品版权的话，公司说不定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应聘当我公司的二把手。”

“这不是应聘，这是交易。”

“交易？”

“你就把我当成你购买的一份版权作品，我把我自己卖给你，你用等值的职位来与我交换，这只是一笔交易，相信我，你的决定是对的，未来的市场肯定是由版权牵制，这笔交易你肯定有得赚。”

齐森愣了一下，知道这个年轻人话里有话，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大学生推了一下他的黑框眼镜。

“我叫秦朗。”

……

一切如他们当初所言，未来的交易市场，版权越来越受重视，流浪网络在齐森与秦朗二人的联手运作中，迅速崛起。在齐森的管理之下，公司手头拥有大量的、影视、游戏版权，秦朗虽然不会技术与管理，但其拥有庞大的知识量，对于市场反应也相当灵敏，大学入职以来全权负责公司的出品与发行，几次投资都成为了业内爆款，短短十年间，流浪网络成为了国内文娱事业最不可忽视的存在，而当时，意气风发的秦朗才刚刚年满三十岁。

时间来到数个月之后，深北法院的庭审中，这是一起恶意杀人的刑事案件判决，审判长一脸冷峻，宣读着判词：

“被告人秦朗，涉嫌于2021年6月5日至2021年6月28日，在深北路广民大厦6楼，即“流浪网络”公司大楼的饮水机中分批多次投毒，造成公司内部12人受伤，3人死亡，经审判，罪名成立，由于案件事发后，被告人坚决否认控罪，且犯案情节极其恶劣，经法院一致裁定，判处报告人秦朗……”

秦朗穿着有些褪色的蓝色囚服背心，已经听不清判决结果之后的声音了，他掰扯着左手的手指甲，一紧张他就会有这个咬指甲撕指甲的毛病，他的嘴里重复絮叨着三个字：

“不是我……”

秦朗选择了诉，但就算诉，胜率也是很渺茫的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包括他的律师团队，还有看守所里的黎警官。

黎警官是看守所里负责秦朗的人，具体是什么职位秦朗也不清楚，只是每次秦朗叫他警官的时候，他都挺高兴的，所以后来秦朗就索性用了这个称呼。

这个人已经没希望了。黎警官看着蹲在角落里的半天都没吭声的秦朗，他已经见多了，所有被判了死刑的人，都会有一段这样的过程，先是接受不了，然后开始自暴自弃，该吃吃该喝喝，等到那个日子来的时候，才又开始哭天喊地。

但整个过程，几乎都没几个会有真正的后悔、愧疚出现。

黎警官看了眼秦朗牢房里的餐盘，依旧是纹丝未动，看来，要到明天才能恢复过来了，黎警官这样想着，准备去其他牢房巡视。

“黎警官，能帮我个忙吗？”角落里看不清脸的秦朗，突然说话了。

“说。”

“我想看书。”

“书？你要什么书？”

牢房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秦朗好像从角落中重新站了起来。

“找到真相的书。”

这里的犯人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人大多都是比较麻烦的，只要他们能乖乖不闹，不制造麻烦，几本书反而不是什么难事，这也算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黎警官年轻的时候雄心壮志，一心报效警队，就买过很多书，司法的，刑侦的，甚至同类的推理都有不少，但后来体格跟不，考试考不好，报效警队变成了报效书店了，整件事，恐怕书店老板是最大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