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道龙井竹荪,说起来还是满汉全席中的一道名菜。
其做法虽算不得繁琐复杂,但想要将相对简单的食材处理好,也还是要颇下功夫的。
但方才顾和兴也说了,原身的父亲顾大富从前也说了,他那徒弟也就只有这么一道菜能拿得出手,看样子也算不得是个强敌。
再说方才就连蒋管事也都说了,眼下泰兴记早已大不如前了,看来是自顾大富“失踪”后,原本的顾灵儿也被卖给了人贩子,这泰兴记也彻底失去了能在后厨独当一面的掌勺人。
只不过眼下这些也都是猜测罢了,具体情形还是要等去了才能知晓了。
她正想着这些事,也没留神脚下,眼见着前方马路正中央这会正躺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而古灵却浑然不觉,差点就要一脚踩上去,郁乘风赶忙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这才没让她一脚踩上那石子。
将她拉了过来,同时,他又是一抬脚,那石块便也滴溜溜的迅速滚到马路一边去了。
而古灵也是被他这一连串举动打断了思绪,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带,整个人差点又扑他个满怀。
还没等她出声,就听得身边人不疾不徐的说了句:“看路,以后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如何应对?”
古灵又往方才那石块滚落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一本正经的回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当然知道看路。”
原本语气平常的一句话,此刻听在他耳中,也变了味道,他一抬眸,“你的意思是,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可以不看路了?”
古灵突然就又回忆起了她在现代时“游历”过的数款乙女手游中的经典台词来,心中也存了些许调笑之意,便也抬眼笑望着他,缓缓道:“你在的时候,我当然是只会看你了。”
眼看着他一双眼中此刻竟如无数星子落于其中一般,异彩连连,古灵这才恍觉,自己好像又撩过头了。
于是她赶忙又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轻咳一声,便又像没事人一般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对于古灵这种撩完了就跑的行为,郁乘风也是无可奈何。
他这会面上仍有清浅笑意,周身气质清冷沉凝,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了,然谁也不知,他这会满心想的都是,今夜又要如何去将这不听话的小姑娘好好“教训”一顿。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后,众人终于在眼前这家食馆面前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食馆说是食馆,但其规模足以抵得上旁的食馆两家那么大了,只不知这东家为何没有盖上第二层,否则这家食馆都能勉强称得上是一家小酒楼了。
…
望着食馆大门悬着的招牌上“泰兴记”这三个大字,一时间古灵也是心中自有颇多感慨。
也说不准是否是因为原身残留的情绪在作祟,又或是想起了自己额头上的这块疤,回忆起了第一天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慌和额头伤处止不住的钝痛,古灵这会冷眼瞧着这一块招牌,面上也满是寒霜。
看了一眼顾和兴,发觉这小子如今也能沉得住气了,这会面上已无丝毫不妥,古灵于是也深吸了一口气,便跟着蒋管事一同往这泰兴记大门处走去。
泰兴记大门口立了两个跑堂小厮,这会店里统共也没几个食客,他们也乐得偷闲,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闲话来。
“唉,你说,今日这大理寺又没有堂审可看,这大中午的,吃饭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另一人立刻就嗤笑一声回道:“便是那大理寺今日不升堂,估摸着也没几个人愿意来咱们这儿吃饭了。”
这小厮说着,便又压低声音道:“你也不想想,自打老东家走了,大小姐也被那啥了,这泰兴记的后厨,还剩谁能镇得住场面?”
靠在他对面的小厮听得这番话,便也立马点头赞同道:“说的也是,前些天隔壁馆子的德子还跑来问过我呢,说是他们那儿生意不错,正缺人,问我要不要去他那儿呢。”
闻言,另一名小厮立马就提高了几分声音道:“去啊!当然要去!难不成还留在这儿蹉跎?便是咱们这儿的龙井竹荪汤再好喝,也架不住人只会做这么一道硬菜啊!”
两个小厮说得热火朝天,冷不丁就听得前头传来了一道声音:“哦?贵店大厨只有一道龙井竹荪拿得出手?”
一个“是”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两小厮也是这时才反应了过来,赶忙低头赔笑道:“不是不是,您听错了!我们就是瞎说,咱们泰兴记的菜品,味道好着呢!”
一听人这么问,十有八九是个生客,因此即便是眼下泰兴记根本就没几道拿得出手的菜色,两小厮也只得硬撑着将自家的菜色夸了又夸。
毕竟只要这生客进了店门,自然就会花钱点菜,而这一笔银子到手了,就连东家也不会在意这客人到底对菜品评价如何了。左右泰兴记撑到现在,原本的好名声也都毁得差不多了,指不定啥时候,这店面也就要被东家转手卖了,倒还能回回血,也好比像眼下这般好死赖活的拖着。
其中一名小厮说着,又立马让开了路要将门口的食客请进门去,然而就是这么一抬头,他便直接愣住了。
他的这点异常倒也没被另一名小厮发现,那小厮仍自顾低着头请了蒋管事和古灵一行人入内,只留下一个大张着嘴楞在门口的小厮,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而后便好似活见鬼一般的冲进了门内。
…
环视一周,也没有发现方才那一行人的身影了,想来是被引到后头去了,小厮也顾不得再想,匆匆忙忙便跑到了柜台前,向着坐在柜台后正打着瞌睡的掌柜喊了一句:“掌柜的!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那老掌柜原本还昏昏欲睡的,一听有人喊着不好了,便也立马清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惺忪睡眼,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莫不是走水了?”
倒也不怪他一听人喊着“大事不好”,便直接联想到是否是铺子又走水了。
只因去年年底,这家泰兴记便险些就被付之一炬,当时在后院里的柴房差点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过后东家也跟丢了魂似的,时不时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咒骂谁,时不时又痛心疾首的望着柴房,如丧考妣。
掌柜的在这泰兴记爬模了好些年,自然是知道其中门道的。
这一把火,不仅把老东家仅剩的那个小儿子给“烧”没了,就连现东家藏在某处的银票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现东家自然是痛心疾首了。
老掌柜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一看四周,并无异常,他这才骂了面前的小厮一句:“小兔崽子,瞎说啥呢?哪里出了什么大事!”
那小厮急得嘴皮子都开始不利索了,好半天才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真是大事不好啦!大小姐和大少爷,回来了!”
风灵玉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