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县。
失踪了近三天的张县令突然又在第四日清晨被县令府早起出去采买的婆子给发现了。
当时那婆子带着两个丫头,正打算赶早去买齐当日所需的新鲜蔬果,才一出府,便见着县令府的大门前不知何时被人丢下了一只麻袋。
那麻袋瞧着鼓鼓囊囊的,一时之间摸不准情况的婆子也没敢贸然走过去瞧,只得又折返回去禀明了府上的大夫人,大夫人这才派了府上的一群打手前去一探究竟。
值得一提的是,这十几名打手正是被长公主好生修理了一通的那几人。因张县令的失踪,如今阖府上下乱作一团,大夫人便也没工夫去料理这些人,只是将人都狠狠逼问了一通,发现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作罢,只等着将张县令寻回来了,再行处置。
这会,十几个身上还挂着彩的壮汉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威风,大多数都是耷拉着脑袋,认命的跟着管家一同往门口而去。
等瞧见了那躺在地上鼓鼓囊囊的麻袋,壮汉们倒也不啰嗦,直接便围了上去,七手八脚的便将那麻袋解开了。
再之后,众人便发现,这麻袋里装的竟是已然失踪了三天的张县令。
县令府当即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当然,府上还有一个郑姨娘也一同失踪了,这事大夫人自然也是知晓的,但这事却压根也没人去管。
左不过就是个妾室,哪有人真的将她当回事。
偏偏那天真的郑心兰此时已经被卖到了不知要去往何处的一条花船上,还日日都想着,若是等张县令得救了,必然会派人来寻她。
而对于这种女子,花船上的鸨母也多得是手段来对付,总能教她乖乖听话。
张县令在这失踪的三日里,每日便只能靠着喝水度日。
长公主临行前交代了说需得饿一饿他,便没人再给他施舍一粒米粮,等到这三天过去了,张县令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回到府上,便就此躺了好些天,连床都下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人缓过来了,还未等他上本参奏,却是等来了上头一道抄家的圣旨。
面如死灰的张县令躺在床榻之上,身边再无一人,耳畔听到的都是府中家奴的哭骂声和众小妾的咒骂。
早有听了风声的姨娘,这会已经自己卷了钱财跑路了,可这府上的奴仆却都是要被官府统一收押,再另行转卖出去的。
浑浑噩噩的张县令至今都没想明白,怎的才过了几天工夫,他便已经走到了如此末路。
等来了张县令被革职查抄的消息,古灵一家也准备要赶往京城了。
因着酒楼开业的事情,自家已经是在这泾河县耽搁了许久的工夫,听长公主所言,这会就算是走水路赶着上京,大约也是赶不上郁乘风那桩案子开审的日子了。
不过眼瞧着大局已定,古灵倒也不担心,只又匆匆打点好了酒楼和点心作坊的相关事宜,便准备要随着长公主一同赴京了。…
临行前,长公主又接到了从京城传回来的一封信函。
看完了信,长公主便拉着古灵,笑道:“出海的船队也赶在这时回来了,等咱们抵达京城,你便去看看,他们这一趟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有没有你心心念念的那些。”
闻言,古灵自然也是喜不自胜。
而自打得知了再过几日便要启程去往京城,就连一贯表现得如同小大人一般的顾和兴也都是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
原先放在古灵那儿的银票,古灵也同他说好了,等到了京城,这些银票便全当做是他投资入股了,到时候新的酒楼开业,后厨里可少不了人。
对此,顾和兴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他现在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等他们那位好二叔顾大贵见着了姐弟两后,又会作何反应。
长公主府的船才从泾河县的码头出发,而远在京城那边,外出探险近一年的船队也在此时即将抵达风云暗涌的京城。
还未抵达京城,严清欢便已经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对于此时朝中的紧张局势,严清欢却是并无甚反应。
这些事早就与他无关,他如今只是想着,等到了京城,便立刻前往长公主在京郊处的几处庄子,再寻上数名伺弄庄稼的好手,赶紧将他这一趟弄回来的数种新作物种下,以观后效。
猛然又想起了如今船上多出来的那两名异国少女,严清欢原本还略显平淡的面上这才有了些许变化。
他蹙着眉,尽管双眼早已模糊到无法看清纸上的字迹,却是丝毫不妨碍他这会在身边侍从的帮助下,在面前信笺上写下了数行文字。
带信笺上的墨迹干透,侍从这才小心翼翼将其叠起卷好,塞入绑在信鸽腿边的小竹筒内,又将竹筒盖好,这才捧着鸽子,自窗前便直接将其放飞了出去。
听得了鸽子的振翅声远去,那侍从这才又折返回来,瞧着自家公子这会仍坐在案桌前,却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回想起方才随着信鸽一同传过来的密信,侍从便又斟酌着开口道:“大公子,咱们可要加快行进速度?”
坐在桌案前的青年闻言,也只是抬起一双纯净通透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面上却带了些许疑惑。
见状,那侍从便又讪笑了几声,又提醒他道:“属下就是见着方才那信件内说,说是这一回那科举贪污受贿案一开始本是二公子负责暂代审理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主审又换成了大皇子属下便想着,二公子这会只怕是心中颇有些不平罢”
侍从的想法倒也是简单,只想着以二公子的性子,好不容易能当得一回大事,可这到手的差事还没捂热呢,眼见着就被人生生抢走了,只怕是二公子这等的少年人定是要不服气的。
而严府阖府上下皆知,若是二公子心里不痛快了,免不了又要闹上一回离家出走。…
侍从又有些担忧的瞧了瞧仍端坐在案桌前的青年,一想至此处,便不由叹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接着说下去,却听得方才一直沉默不言的严清欢却是突然开口问了句:“严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侍从愣了片刻,便立马回道:“回大公子,属下自公子六岁起便跟着公子了,至今已有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