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支探险船队自去年七月底便从渊朝出发,在茫茫大海上先是按着既定的路线前后抵达了几个一直同渊朝维系着良好贸易关系的国家,而后便又按着从当地商人口中打听来的消息,一路往南边航行。
途中船队遭遇到的天灾人祸不断,既要面对变幻莫测的海上天气,又要谨防船上保存的食物和水被污染或是变质。
同时,又因为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许多船员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海困症”的症状。
所谓“海困症”,多表现为在长时间海上航行后,原本健康的人无端的就出现了食欲不振、消化不良,精神萎靡且浑身疲软乏力等症状。
而奇怪的是,这种不知原因又无法有效治愈的病症,每每都会在船队靠岸,众船员下船生活上几天后便又自行痊愈了。
而在船队抵达这一处大陆前,众船员便已开始大范围的出现了这种“海困症”,好在这片大陆上的原住民倒是对他们这些外来者并无什么敌视,反倒是还十分乐意与他们进行交易,也因此,众人在陆地上倒也算是安全无虞。
当地土著大多都是衣不蔽体,随处都可见拿了树叶遮挡身子的原住民,能穿得起织物衣裳的,也就只有少数贵族以及部落的首领了。
因此,这里的首领对从渊朝带来的丝织物以及棉纱制品格外感兴趣,在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之久的交流磨合后,双方也终于确定下了合作贸易关系,约定好用当地特有的瓜果蔬菜种子以及兽牙兽骨等物交换船队从渊朝带来的织物和陶器等物品。
当地土著虽也会制陶,但技艺方面远远不及渊朝的陶瓷器物,如今被那首领视若珍宝一般捧在手里用来饮酒的那一只粉釉白瓷碗,便是同渊朝使者交换而来的。
这会眼瞧着小女儿在宴会上又闹了这么一出,几乎是当众被严清欢拒绝,可首领却依 然是乐呵呵的看着场中的歌舞,全然一副没将方才那一场骚动看在眼里的样子。
于是席间无论是渊朝使者还是部落高层也都当作无事发生,只管继续饮酒吃肉。
待到夜深,宴会上的众人也各自散去,在部落中心位置附近的一间石屋中,却仍有灯火从石缝中透出,印照在地面上,转眼便又同地面上雪亮的月光混在一起,朦胧一片。
石屋内,严清欢本已经准备要安寝了,方才却又有一名渊朝使者趁着夜里无人便摸了过来,这会那人正皱着眉,同他说着那部落首领小女儿的事。
“我瞧着那位首领大人铁了心就是不愿管这事,甚至有意让那位小公主跟着我们一同回渊朝,大公子您可有什么对策?”
这使者见严清欢仍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淡然模样,这会也忍不住便急忙开口问了出声。
听得他问,严清欢这才扬起脸,淡然应答道:“他既没开口,咱们便权当不知,人,我们也不会带走。”…
闻言,那使者却仍是愁眉苦脸的就坐在屋内粗糙的石墩上,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位首领的想法倒也是昭然若揭。他们周边另有其余两个部落虎视眈眈,便想用自己的女儿笼络住你,好让你留下人手帮着他们发展壮大,端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话一出口,他又恍觉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还如此光明正大的谈论着这些,便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又赶忙往门窗那处看去,片刻后,他又尴尬的放下了捂着嘴的那只手,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道:“嗐忘了那些人根本就听不懂咱们说话”
一说到这儿,使者便又望着严清欢,由衷感叹道:“大公子,还是您厉害,才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便能摸索着掌握了当地的语言。”
这使者又继而想起,若不是因为如此,那位小公主也不会对严清欢另眼相看, 而后又缠着他教授汉话,说不定也不会发展为像现在这般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便缠着要严清欢娶她了。
使者脸上便又带了几分尴尬和自责。
他们这些人自打来了此地,便都是一起请了当地人摸索着对话交流的,可到了现在,他们之中却也只有严清欢一人能熟练的用当地语言同本地人进行交流沟通。
若不是因此,严清欢大概也不会被这蛮荒女子如此胡搅蛮缠。
严清欢虽看不大清楚对面人脸上的神色变幻,却能通过他的细微举动和语调气息大致判断出他此时心中所想,便也只是冷着一张脸,出声安慰他道:“此事并无你想象中那般复杂,你也不必自责。”
那使者闻言,也只是低下头,胡乱应了一声。
他自幼便跟在严清欢身旁,自然知道自家大公子自小待人便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样子,倒是同老爷如出一辙。
因此这会虽见严清欢仍是冷着一张脸,可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却也好受了些。
是啊,大公子是什么人?自小便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从前在京城便有许多名门贵女明里暗里因着大公子争风吃醋,如今只是被一个异族部落的首领之女纠缠,也难怪公子自始至终便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使者一边想着,不免有些汗颜,倒是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
正想着,他就又听得严清欢开口道了一句:“我打算明日便同那首领辞行,等后日一早便启程返航。”
明亮的烛光映照下,严清欢此刻便如同那从古画中走出的俊秀书生一般,直让使者都看得有些发愣。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又听严清欢淡然开口道:“同他们交易得来的种子以及兽牙兽骨等物都已准备妥当了,你明日便再去船上好生巡视一番,我再领着人在当地多采购一些土豆和玉米,咱们返程路上大半时间便只能靠着这两 样粮食撑着了。”…
听着他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使者当即便点头应下了,又想起这会时辰不早了,便也立马起身告辞了。
等使者走后,严清欢便也直接吹了蜡烛,躺在石床上睡下了。
白日发生的种种,却是没有对他产生一丝影响。
而部落另一边的某处石屋中,这会也仍有灯光亮着。
首领的小女儿缇娜这会正指挥着一名女奴给自己整理着衣物和她私藏的心爱之物,那女奴虽手下不停,却仍时不时便抬眼担忧的瞧一瞧那坐在石床上的少女。
缇娜这会坐在床上,曲起双腿,捧着脸瞧着窗外的月亮,逐渐有些出神。
瞧着瞧着,她又格格的笑了起来,声音愉悦的问着那女奴:“汀,你说这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很像他的脸庞,一样都是如此皎洁美丽,让我一眼便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