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趁着夜色,便有一支小队备足了干粮和银两,一路直奔城门而去。
这时的城门自然早就落了锁,两旁皆有士兵严阵把手,才刚听到阵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领头的将士便立马挥手示意守在门侧的士兵警醒,待到看清来人皆是身着黑衣,腰间带刀,仅仅只是五六人,他们身上的那一股肃杀血腥的气味却都已然是遮挡不住了。
等到那几人骑着马靠近了些,那将领不经意的一眼就瞧见了那几人腰间佩刀刀柄上的花纹,当下神色就是一凛,挥退了身边欲要拔刀上前的侍卫,十分恭敬的上前拱手道:“几位大人可是要深夜出城?”
那领头的黑衣人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即便是这会几人已经靠近城门处的火光,众人也只能看清他那半张胡子拉碴的下巴,而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黑衣人则更是用面巾将头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皆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经意间瞟过来,都能让人心下不觉就是一寒。
好在那为首的黑衣人也没打算在此多逗留,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符递到那守门的将领跟前,等到那将士看清了那令牌上的图案,这才恍如令符烫手一般赶忙将这令符又递还给了那黑衣头领,这才一抱拳,十分惶恐的低声道:“大人请稍等,末将这就下令开城门。”
那黑衣头领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又开口丢下一句:“切记莫要多嘴。”
那守门的将领心下立时就是一惊,赶忙低下头回道:“是,大人请放心,今夜无人出城,末将也自会约束好手下人。”
黑衣头领听得他这话也没再有反应,只是瞧着已经开了一道逢、恰好能容两人通过的城门,便一抖手中缰绳,领着几名黑衣人直奔城外而去。
等到几名黑衣人出了城,那将领这才又下令即刻关闭城门,等到城门重新落了锁,他这才让人都交代下去:今夜一切如常,无甚异动。
他手下的士兵们心里也都清楚,方才出城的那几人,想来就是属于圣上豢养的“黑骑”了。
黑骑不属于任何官员手下,而是自始至终只为帝王一人服务,历年来每次只要逢黑骑出动,京中必然就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镇守在城门处的将士们又多是老人了,自然清楚其中利弊,不会拿身家性命去开玩笑,不需要上头多言,他们自己便知道要将嘴给闭紧了,只当今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与此同时,京城内也总有几家的线报收到了消息,虽已是深夜,却也仍火急火燎的将消息传给了自家主子。
四皇子府上,周旭虽早已歇下了,可他一贯浅眠,听到门外轻轻的叩门声便立马睁眼转醒了。
他起身下床,放轻了动作没有惊扰到枕边人,而后又轻轻行至外头的一处屏风后,这才轻声向着门外道:“进来吧。”…
等候在门口的暗卫立马推门而入,动作轻到就连推门也是一丝响动都无。
那暗卫见了身着寝衣的四皇子也是面不改色,很快的拱手一礼,这才凑到他耳边,低声传达着方才得到的消息。
“黑骑已经出动了?”周旭面上这会明显还有些意外之色,继而便又摇头笑了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不必有什么动作,只等着便可。”
等到那暗卫走后,周旭在门前又默默立了片刻,这才关上门,返身回了卧房。
床上的人似乎是被他方才关门的动静惊醒了,这会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揉着惺忪的双目,偏着头问了一句:“夫君,怎么了”
周旭坐在床边,甩掉鞋子翻身上床,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抚道:“无事,接着睡吧。”
有人安然入睡,自然也有人夜不能寐。
此时已至丑时,大皇子府上却还是灯火通明。
众幕僚正在安睡间便被人叫醒了,还未来得及发泄心中不满情绪,便立马听到了一个消息:黑骑出动了。
登时,众幕僚哪还有什么心思安睡,立马就披了衣裳聚在会事厅里,一边忧心忡忡的议论着,一边不安的等待着大皇子到来。
等到大皇子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会客厅后,众幕僚这才渐渐收敛了声音,大皇子便也不多话,直接就坐在主位上,沉声道:“刚接到的消息,今夜黑骑竟出动了,各位可有什么看法?”
底下众多幕僚这会也都是面面相觑,眉头紧锁却又都沉吟着不敢出声,良久,才有一人道:“黑骑出动,无疑意味着圣上已然是被白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所扰,动了心思要彻查了。”
也有人不禁疑问出声:“可昨日下午大皇子才进了宫,一直到宫门落锁前才出宫离去,料想那严珏应是没有工夫在圣上面前胡说八道的。”
一时间,底下的幕僚们又是众说纷纭,却半天都讨论不出个什么对策和结果来。
大皇子强压着心中的烦躁,用力揉了揉眉心,仔细回想着昨日下午进宫后的事情。
他一早便派了人在严府周遭盯着,于是那严珏虽是悄悄的进了宫,他也依然得到了消息,便立马带着两个小儿子进宫觐见,为的就是要让那严珏在皇上跟前没机会开口。
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虽在厚德殿里头没有见到严珏的身影,但他心里清楚得很,那老家伙一定也在殿中某处。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他一直拖到宫门落锁前才带着儿子出了宫,因着两个孩子的缘故,武渊帝也并未言他此举有何不妥,毕竟父皇子嗣单薄,到了这个年纪,自然是格外疼爱几个孙子的,只恨不能每日见到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下头的众幕僚还在议论,大皇子这会也愈发烦躁起来,只觉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摸不清。
这时,闹哄哄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朗声道:“殿下,在下私以为,正是因您昨日下午进宫的举动,这才致使圣上生疑,派出了黑骑。”
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仿佛明晰了不少,大皇子眉心已经被捏得通红一片,看上去有些吓人,他注视着那出声的幕僚,道:“你接着说。”
那幕僚观之也不过三十四五,面白且留有胡须,听了吩咐便也站起身,接着道:“正因为圣上心中有疑,这才着太傅进宫问话,可您又恰好在那时进宫阻拦了圣上与太傅的交谈,圣上自然会知晓您此举是刻意为之。”
周遭的幕僚纷纷闭了嘴,一时间,原本还闹哄哄的会事厅顿时就鸦雀无声,只剩那白面幕僚还再开口道:“在下以为,此举已然是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