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点已过,碎月轩这会也已经没什么客人了,掌柜的方才将上午的账目盘过一遍,确认并无遗漏后,这会便也放松下来,打算靠在椅子上打个盹,眯上一会。
可他才眯了一会,便听得店里这会来了个女客,行为举止还十分怪异。
别的客人一进碎月轩的门,要么直奔摆有各色点心的货架,要么就是过来问二楼雅间还有没有位置,可这位女客则是从一进门起,便四处打量,放佛是在寻人一般。
店内早有侍女上前问过了,这位女客也都是极不耐烦的挥退了侍女,依然是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在店里四处闲逛着,也不看点心,只顾着瞧后头工作间里的人。
好在这会店内已无客人,掌柜的观察了她一阵,便也由着她去了,没成想那女客半天寻人无果,踌躇良久,竟向着柜台这边过来了。
掌柜的立在柜台后边,面色不改,直到那女客径直走了过来,开口就问他:“掌柜的,你们东家可在?我家主人听说贵店东家这几日过来了,特意谴我过来,想要同贵店东家叙叙旧。”
那掌柜的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就问她:“不知姑娘的主家是何人?同我们东家又有何故旧交情?”
见这掌柜的不上套,春杏也不恼,只是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来,道:“既如此,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说罢,她便转身走出了碎月轩。
掌柜的也不在意,只是拂了拂衣袖,便安然坐下,打算接着打盹了。
自打长公主来了这泾河县,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来碎月轩想要打探消息了,在他看来,这群人也是真够闲得慌,长公主那般人物,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得着的?
方才那姑娘竟还想诈他,装出一副她主家同长公主是旧识的样子来,也是可笑。
摇了摇头,掌柜的便也不再去想了,开始打起盹来。
而那边才出了碎月轩大门的春杏,显然也已耗光了耐心。
出来这么半天了,毫无收获不说,还平白让人伤了手,她这会又饿又渴,晃悠了这么半天,全身上下都开始出汗了,迎着日头,春杏再也忍不了了,便要直接回府,等明日再做打算。
对了,还得再想想怎么给那小破店找找麻烦。
古灵对这些自是不知,这会得了空歇上一会,她还在想着,京城那边的姨父到底何时才能开始动手,也不知那边现下情况如何了。
京城。
昨儿夜里,严珏也总算是盼来了长公主的来信。
长公主身边的暗卫自传了信过来,便一声不吭的走了,严珏将信上的寥寥数言熟记在心,便也将这一封信放在香炉里头烧掉了。
得了准信,他便马不停蹄的又遣人去将郁文涛喊了过来,两人在书房密谋许久,这才一拍即合,分配好了明日的工作。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去侯府,你去兰香坊?”郁文涛这会心情大好,笑眯眯的望着严珏。
“嗯,你记得要将动静闹大些,越大越好。”这会就连严珏的话语间也多了一份轻松。
两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子在灯下会心一笑,这份默契又让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找回了些年少时的那股子意气相投。
“行了,那就赶紧回去歇息吧,你明天可还有一场大戏要唱呢。”最后还是严珏开了口,又不忘叮嘱他一句:“你尽管闹,后日上朝自然又有好戏看。”
两人便十分默契的乐着,各自回去歇息了。
等回了房,郁文涛这才想起要给家里写一封家书,先前事情毫无进展,他也自觉没脸写信回家,可这会不同了,这事最迟后日便能见分晓,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家里的人也都分享这一份喜悦。
等到他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的内容,一旁研墨的郁忠也看不下去了,只得出声制止道:“老爷,差不多得了吧这都写了六页了。”
郁文涛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提笔结尾,又喜滋滋的将纸上的字迹吹了吹干,便装进信封内,打算明日一早再交给严珏,让他遣人送去泾河县那边。
写完了家书,郁文涛也仍然全无睡意,尽管这会已经洗漱过了,他也还是披着衣裳,在屋内来回踱步,只不过脸上却是挂着笑的,直让郁忠看得不住摇头。
算了,他也许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就由着他去吧。
郁忠也乐着想道。
第二日,主仆二人又起了个大早,等穿戴整齐又吃过了早饭,郁文涛带着郁忠同严珏一道出了门,两个小老头就此分道扬镳,严珏坐着马车去了兰香坊,而郁文涛则带着郁忠,大步流星的就往兴安候府那边去了。
郁文涛开始还一脸轻松自得,可等到了兴安候府附近,他便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再无笑意,反而是气到了极点的模样,带着郁忠便气冲冲的径直闯到侯府大门前,就在侯府的台阶上躺下了。
饶是跟在他后边的郁忠也没料到,他会就这么直接躺在这儿了,一时间令他无言以对。
望着躺在台阶上不住朝他挤眉弄眼的郁文涛,郁忠也只得无奈的立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只是叹气。
很快,主仆二人在侯府门口躺平的消息几乎就传遍了京城大小官员之间,今日又恰逢休沐日,甚至还有好些吃瓜群众装作从侯府门前路过,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这奇观。
当然,也有人就围在侯府门口,光明正大的吃起瓜来了。
说来这兴安候府也仿佛是中了邪一般,就这十几年来侯府仿佛是在自家园子里开了一块瓜田一般,盛产各种瓜,使得京城上下望瓜兴叹,直呼瓜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吃起。
侯府自然也早就发现了躺在自家门口的那主仆两人,只是一直未曾理会,等到门前的人越积越多,兴安候这才隐隐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等到他再派人到门口一探究竟时,家奴传回来的信儿差点没让他砸了手边的一套名贵茶具。
“侯爷!那姓郁的眼见人越来越多了,竟直接在咱们侯府门口边哭边唱起大戏来了,这会连御林军都惊动了,几乎要将侯府门口包圆了!”那家奴也是万分无奈,方才他就悄悄将侧门开了一道缝瞧了一眼,好险都要被人直接拽着头发拉了出去,还好他溜得快,这才能全须全尾的赶回来报信。
一听御林军都出动了,兴安候立马暗道不妙。
这姓郁的老小子莫不是得了谁的援手?竟敢就这么在自家门口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