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县衙大门,见着了外面的光,古灵这才敢抬起头来,将故意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稍微理了理。
瞧着县衙门口围观的群众正瞧着自己指指点点,不住的私语议论,古灵也不想多待在这儿,转身立马就朝着小店方向,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这事从头到尾的就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且不说郁乘风哪来的钱贿赂考官,就说动机,他哪来的动机?
昨日放榜,第一科头名,居然还需要靠贿赂考官提前谋取考试题目,即便是说给街头小儿,别人也不会信。
可这会自己连郁乘风的面都见不到,根本没机会问他关于此事的细节,轻举妄动只怕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危险。
还是先回店里一趟,拿上些钱,再做打算。
等到她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店里,瞧着后院无人,又去前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赵婶子这会居然搬了凳子就坐在前厅,翘着一双脚,还十分悠闲的在嗑着瓜子。
那模样,直教古灵气不打一处来。
忍着胸口的怒意没有发作,古灵自顾绕到柜台后面,打开钱匣子一瞧,只见那匣子里只余一些铜板,想来是被李婶子拿去了一些用作雇车。
将剩下的铜板尽数倒了出来,迅速清点了一遍,古灵这才数了三贯铜钱,出了柜台,将钱放到那赵婶子手边,“小店怕是要歇上许久了,这些就算做这几日的工钱,婶子现在可以回去了。”
赵婶子早就瞧着古灵数钱的举动了,这会只管将那三贯铜钱装进自己腰包里,这才起身抖了抖衣襟上的瓜子壳,转身欲走。
古灵本不想同她再多说些什么,可见得她如此举动,还是忍不住有些恼火。
“把你留下的瓜子壳也给带走!”
这会儿赵婶子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听了古灵这话,嘴中不知道咒骂了一句什么话,这才一脸不高兴的又回来,将那一地的瓜子壳拿笤帚扫了,倒进了角落的垃圾篓中,然后才嘀咕了一声“晦气!”
冷眼瞧着赵婶子放下门板出了门,古灵这才冲上去迅速又将门板关上,插好门闩,也懒得再去理会外头的赵婶子是如何跳脚咒骂的,转身就又往后院去了。
古灵先回了自己的屋子,从上了锁的柜子里面翻出收好的银两,这才坐下来,试图分析现阶段的情况。
已知的信息是,郁乘风应当是在考试过程中或是交卷后,因为不明缘故被叫到了主考官所在的棚子里面,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见到主考官,也能让人有机会给他安上贿赂考官的罪名。
这会已然是快到申时,事发时间不会离此太远,因此只可能是在郁乘风交卷时被人得了机会算计得手。
只是古灵心中还有疑虑。
昨晚过后,自己也曾担心,若是那少妇在考场内动手,买通考官联合起来给郁乘风下绊子,那该如何是好?
早间吃早饭时,古灵就问过了郁乘风这个问题。
可他那会却言,渊朝对科考一事极为看重,针对考官受贿泄题等行为,一经发现,轻则丢官全家流放,重则株连三族,因此除非是直系亲属,否则绝不会有人为了陷害一名考生而愿意冒此等风险。
且他也说到过,那朱姓少妇的夫家虽是从四品京官,可她嫁的却是那家不受宠的庶子,因此,无论是从财力还是人力上来讲,她都是不可能联合到考官来设计陷害郁乘风的。
可哪成想,这一回恰好就是栽在了这不可能的事上。
古灵心中隐隐有预感,这事恐怕远非明面上看起来的这般简单,只怕那少妇背后还有人站在暗处操控。
她不由想起汀兰曾向她提起,郁文涛原本在朝中官职不低,也不知是因何又被谁算计,这才丢了官。
现在想来,说不得这一场阴谋就有当初算计郁文涛丢官那人在内谋划。
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那背后之人看起来倒是只想针对郁乘风。不,准确来说,是针对郁家。
只是针对郁家,对自己这类微不足道的“小杂鱼”,对方很明显是没有放在眼中,因此那县令也不曾为难自己,倒更像是想通过自己将此事传达给郁文涛知晓。
就如同胜券在握的操盘手,得意洋洋的向对手炫耀成果一般。
这会她一个人,倒是能意外静得下心来。
也好在从前她也曾看过了不少宅斗,这会静下心来理清事件关节,已经能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最关键的事情还是要等见上郁乘风一面,才能得出结论。
可从方才在县衙里,那县令的态度来看,这会想要见上郁乘风一面,怕是比登天还难。
那背后之人摆明了就是想教郁乘风身败名裂,也绝了郁家想要再入朝中的念想。
想通了这些,古灵又坐不住了,从床沿边站起身来,就不住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就算是困难重重,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眼下要等郁文涛过来,只怕要等到夜里。她瞧了瞧搁在床上的那一包银子,心下有了主意。
不管如何,还是要去试一试,哪怕是豁出去了这张面子。
转身抓起那装着银两的荷包,出了后门,匆匆落了锁,古灵又一路小跑着,往碎月轩的方向去了。
没办法了,眼下除了那蒋管事,她是真想不出,这会儿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谁能对此事插得上手的。
早先郁文涛就同自己透露过,那蒋管事来头不小,只说是京中某个大人物的嫡系,多的就没有再提。
这会自己能想到可以帮的上忙的,也就只剩这蒋管事了。
咬了咬牙,古灵也已经打算好了,自己手上这点钱,想来人家定是看不上眼的,那就只能用技术打动人家了。
只是可惜,若是此事能成,自家怕也是再也无法打这点心生意的主意了。
古灵一边跑着,微微喘上了气。街道上的行人只见得一名少女急匆匆的跑过,于是老远就纷纷让路。
微喘着气,古灵伸手捂着揣在怀里的荷包,竟然又想起了第一日来到这里时从人贩子手中逃跑的场景。
摇了摇头,不由苦笑,眼下这处境,好像也确实有点像。
那会儿是逃命,现在是挣命,想来也是差不多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又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