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听着刘贤交州一行的经过,本来面色平静如常,唯独听到他夹在莎摩珂苑辰中间那副进退不得的难看相时,笑得前仰后合,连木质轮椅都吱吱作响。
蒋琬笑道:“公子坐享齐人之福,天下男子无不翘首以盼,为何如临大敌一般?”二人多月未见,可是感情依旧笃厚,毫无客套。
“阿珂大王那一推,差点把我肋骨打折!什么齐人之福,要不你试试……”蒋琬的表情闪过一丝的苦涩,刘贤突然发现自己语失。芸娘之死是蒋琬心中之痛,自己竟然忘了,真是该死。
蒋琬不是矫情之人,他摆摆手,向刘贤坦诚道:“芸娘和蒋琬都不是狭隘之徒,公子不必自责。”他将话题拉回正题:“公子此番和士府君缔结盟好,对零陵来说是免去了身后之患,正可以固本培元。此番公子离郡,刘敏可是全力募兵,短短百日,已扩军至三万余人。”
蒋琬知道,刘敏一直内疚于为能建功报答刘贤的拔擢之恩,因此在刘贤下令后一刻不敢耽误。短短百日,零陵之兵已经是刘贤走时的三倍之多。
“扬威校尉这次确实是扬了我零陵的军威了!连江东的周都督都不得不给你让路啊!”刘贤向一旁低头不语的刘敏一通夸赞,引得小将羞涩的起身拜谢:
“全仗公子威名。刘敏只知全力办差,报答公子恩情。”
刘贤拉起爱将:“不过有一说一,当日江东人只有两千不到,却有信心力敌零陵万千水师。看来这兵源虽广,可是还要精炼啊。”
“老夫听说零陵有蒋琬刘敏两位后起之秀,请问人在哪里啊?”三人正说着,赖恭推门而入,毫不在意三人所谈是否机密。
蒋琬和刘敏早就听说刘贤从交州带回来一位大才,见此刻进门之人器宇不凡,不怒自威,料定便是那位前交州刺史赖恭赖广孝,当下便各自行礼,按照刘贤称谓,喊了一声“恭叔。”
赖恭见蒋琬端坐轮椅之上,却毫无自卑之色,眉锋如剑,知是经历过人世沧桑之人。他也不寒暄,走到条案之上翻阅起蒋琬准备送给刘贤查看的公文,随口问道:
“公琰小弟,你们养兵三万,打算发兵何处啊?”
刘敏不懂察言观色,还以为赖恭只是随口发问,便直言道:“此三万人皆是零陵子弟兵,为守卫疆土,报答君恩而从军,哪里想过侵人疆土……”
蒋琬摇摇头,示意表弟不要再说。
这不是询问,而是一道考题。考的是他们兄弟二人的眼界心胸,是否配的上刘贤的壮志宏图。
赖恭阴笑道:“自保?新兵不上战场历练,永远只是朽木。公子,没听过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的话吗?”
“你……”刘敏自然听出赖恭是不满自己的带兵能力。此次刘敏带兵接应刘贤,本是大功一件,可就是因为吕蒙那句“两千江东兵可敌零陵万军”,反而蒙上了一层失败的色彩,令他好不窝心。
蒋琬再次用眼神安抚表弟。“恭叔这是在察验我兄弟二人。”蒋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刘景升是交州之主,妄动刀兵,必招祸患。”
赖恭笑问:“那公琰小弟觉得,何为妄动?何为不妄动?”
“相时而动,化危为机,方为明智。”蒋琬答道。
“化危为机……”赖恭沉思片刻,追问:“危在何处?”
刘贤也十分好奇的看着蒋琬。对于零陵外面的世界,他还只去过交州,反而对荆州其他郡国倒是陌生得很。
“东面,桂阳郡。”蒋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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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刘贤赤脚坐在床沿,借着三盏亮灯,翻看着蒋琬交给他的账簿公文。
苑辰端着木盆小心翼翼的迈进房内,里面是刘贤刚才让刘全到的洗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