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苟岂问道:“姑娘,你能跟我讲讲,黄孤行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听到一些传言,有人相信你是无辜的。”
染染淡淡一笑,“无辜又怎样呢?很多人都相信我没有杀黄孤行,可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帮我,我又何至于在这被囚禁五年?”
苟岂道:“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行吗?”倘若染染真的被冤枉,他知道自己是无法袖手旁观的,但他不敢给出任何承诺,对染染这样处境的人来说,希望才是最残忍的礼物。
染染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黄孤行是怎么死的。”
苟岂大奇:“这是为什么?”
染染咬了咬嘴唇,“好吧……我把那天的事都告诉你,信不信随你。”
“我自然信你。”
“那段日子,适逢师尊奉仙界谕令开炉炼丹,因为神丹需要九九十一天才能成形的缘故,师尊挑选了几名弟子轮流照看丹炉,我和黄孤行都在其中……”染染露出追忆之色,“那天,原本是轮到黄孤行负责看守丹炉的,但他那天早上忽然找到我,说有事需要外出,想让我替他一天班。”
“你答应了?”
“本来我不愿意的,我一向看不起他那种人……可是,他却许诺,只要我肯帮一次忙,就把他的‘玉如意’借我用一段时间,那件宝物有辅助修炼的作用,我经受不住诱惑,就答应了。”她语气十分懊恼。
苟岂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安心看守丹炉,我知道神丹的重要性,因此寸步不离,不敢疏忽。但没想到,后来黄鹤突然来了,他一见看守丹炉的是我,就问黄孤行去哪里了,我哪敢欺瞒他?就一五一十把换班的事都告诉他了。”
“他为难你了吗?”苟岂心想,黄鹤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是一峰之主,应该不至于为这点事为难小辈。
果然,染染摇了摇头:“黄鹤只是问我他儿子去哪了,我自然答不上来,他又问我黄孤行有什么留下什么贴身物品,我一听,就把那只玉如意交了出去。”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却没有接,而是让我去把他儿子找回来。我问他上哪去找?他就给了我一只灵狐,说它嗅觉敏锐,可以通过根据玉如意上的气味找到他儿子,接着又叫我不要磨磨蹭蹭,速速去把人找回来。”她叹了口气,“我怎敢忤逆他?只好带着灵狐和玉如意去了。”
“那你找到黄孤行了吗?”
染染惨然一笑:“倘若没找到,我也就不用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了……我跟着那灵狐一路寻到了一片阴森的坟地,远远就看见黄孤行正在掘坟……”
苟岂越听越奇:“他在掘坟?”
染染点点头,说道:“当时我吓坏了,抓起灵狐,就躲在一个坟头后面偷偷看着,想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结果就看到,黄孤行挖出一口棺材,他把棺材盖掀开,里面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尸身上不着寸缕,然后,他竟然从女尸的……从……”她吞吞吐吐,终于还是含糊其辞,“从女尸的身上……取出了三颗带着血污的黑色干枣,从口中服下。”
说到这里,染染一脸一言难尽的神情,继续道:“黄孤行将三颗干枣嚼食后,就抱着女尸钻进了棺材,合上了盖,许久都没有动静。发生这种阴森的事,我哪里敢上前查看?可我奉命来找他,又怎能就这么回去……我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敲了敲棺材盖,说道:‘黄师哥,令尊让我来找你回去,你快出来吧!’可不管我怎么敲,他都不加理会……当时那片坟地里静悄悄的,我快被吓疯了,终于忍不住,猛地把棺材盖一掀,结果就看到……”
染染回想起那天的遭遇,声音忍不住颤抖:“结果就看到,黄孤行竟然死了……”
“死了?”
苟岂听得浑身凉飕飕的,难以置信道:“原来,黄孤行是这样死的?”
染染苦笑道:“当时我没多想,只想尽快离开那里回去交差,于是就提起他尸身,赶回丹霄峰去。不料,刚到山脚,就被三名执法堂弟子截住,他们夺下尸首,又从我身上搜出了那只‘玉如意’,于是一口咬定人是我杀的,目的是想夺取玉如意……唉,现在想想,我真傻,那天我根本不该带着黄孤行的尸身乱跑,可我当时六神无主,脑子里只想着,不带上尸体的话,肯定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苟岂皱眉道:“可是黄鹤明明知道,你早在出发前就带着那只玉如意,他没有帮你证明吗?”
染染摇了摇头,“从我被抓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黄鹤了。”
苟岂顿时陷入深深的困惑。
那三位执法堂弟子,正好出现在丹霄峰下撞破染染,这显然不是巧合,背后一定有人暗中指使!
甚至于,哪怕染染没有带上尸体,也可能会有“目击者”在尸体被发现后,指证染染曾惊慌地离开过那片坟地……
这整件事里,究竟是谁在故意陷害染染呢?
是黄鹤吗?
可是,死者明明是他亲儿子,黄鹤自己也是此案中的苦主……
是执法长老吗?
可是,堂堂长老,为何要陷害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弟子?
最诡异的是黄孤行,他为何会在坟地里掘尸取枣?
他吃下的那三颗“阴枣”,是否就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他吃下“阴枣”后,莫名其妙地带着女尸钻进了棺材里,还自己把棺材盖合上了……难道他是故意寻死?
那具女尸又是什么身份?
无数的谜团,仿佛这满山的重重迷雾,将两人包围。
苟岂明白,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以及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才会导致执法堂放过这么多疑点不查,而选择稀里糊涂地将无辜的染染定罪!
太可怕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难怪荀无忧不愿意卷进此事来……此人外表淡泊冲和,实则心思深沉,以他的城府,自然不会把自己置入这样复杂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