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御史,刘海东的确尽职尽责,或有哪家的官吏门生犯在他手上的,他都无情地予以处分,第二天就把弹劾的奏章摆到皇帝老子面前,一点也不含糊,而且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懂得进退,因此即便有人恨他恨得牙根痒痒,也无多少人敢去触他的霉头,最多也就是背地里骂一下人家,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自然是因为,刘海东的奏折,天正帝向来都很重视,或者说,天正帝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
刘御史上了文思楼,二话不说就品茶读《荆轲外传,几个便服之人见到他,立马坐卧不安,暗暗怨恨,冯紫英、仇都尉家的儿子乃至功勋后代就有几桌,都不敢闹事了。
贾蓉及其随从正与三位掌柜聊着风土人情,不惜重金请了好酒好菜,罗愍一口一口地抽旱烟:“小蓉大爷这般年纪,温文尔雅,世故老到,不来递铺行做生意可惜了,不过小老儿也赔本了,悔恨借了来旺的印子钱,七分利银哪,利滚利,咱十多个兄弟都跑了。”
田其汶更不用说,京郊买地、雇佣佃户,就因为王熙凤一年多以来放下的印子钱,赔得倾家荡产,他大吃大喝,不说话,一来二去,他们与贾蓉代表的东府也都熟了。
贾蓉则坐在一侧认真倾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温和地看对方,酒菜一律让别人先行,三人对他很有好感。
见到那旱烟,贾蓉顿时告罪道:“三位慢用,在下有事先告辞,若有衣食不继之处,尽管开口。”
他是个不喜欢抽烟的,自然也受不得烟味。
贾蓉便下楼来,一眼瞧见挨着楼梯口的那一桌,刘御史看的书很眼熟,咦,那不是我“誊抄”的《荆轲外传么?
然后才发现刘海东一来,人都走光大半了,酒楼掌柜也很无奈。
下了文思楼,随从的小厮问他去哪,贾蓉抬头看阴云密布中的阳光刺眼处,才是午时,道:“你去西府打听打听,最近都有些什么事,只要打听来了我需要的事,钱不会少你的。”
“大爷,我这就去。”小厮了然地点了点头。
贾蓉见周边无事,只得先回了东府,免得后院起火出了什么岔子,那才叫冤呢。
文思楼中,那三人吃完酒肉,陈利夫道:“贾小爷无缘无故结识我们,定然有事。”
“看看再说,他也不是强迫咱们的,放印子钱的就是他们府里的人,说不定。”罗愍在桌沿上敲打烟袋,倒出一些燃尽的黑色烟灰。
忽然,楼梯口旁边的刘御史笑了,好像拖拉机上坡的声音,田其汶惶恐:“刘御史笑了,咱们快走罢。”
顿时人满为患的酒楼,只剩下刘海东一个客人,他却旁若无人似的,赞叹道:“此书作者豪气干云,写出了一个大争之世,快意江湖啊!”
等到巡城御史刘海东当差完,回都察院交职后,到工部营缮司找到了郎中秦业,秦业是秦可卿养父,也是和刘海东同年考中的进士,同年、同乡、同师,朝廷的关系网由此而来。
刘东升向秦业推荐了《荆轲外传,秦业只说此为豪侠之书,聊以自乐尚可,却是做不得真的。
与此同时,也有一些文化阶层的人接触到了《荆轲外传,“世仁先生”这个笔名一时间声名鹊起,沈立春轻轻松松地赚了五百多两,当然这都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时人只重股文章,杂家书籍不过消遣罢了,不过《荆轲外传确实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目,它显然在当前艳俗小说题材之中竖起了一面崭新的旗帜,不少文人受其启发,开始围绕江湖与朝堂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自主创作一些类似于荆轲外传的著作。
此时的贾宝玉还住在“绛云轩”当中,并没有成为后来的“绛洞花王”,也还没有住进大观园。
贾宝玉最近风闻《荆轲外传的大名,随即托了小厮茗烟去买,茗烟一看这书豪侠之气十足,一看就懂,便大方买来,绕过门房盘查,贾宝玉便捧着《荆轲外传翻看起来,不知不觉便入了迷,秋纹叫了他几次用饭,他都没注意到:
“更深人静,就连窗外明月也悄悄藏匿起半边脸庞,在一片乌云之后偷眠。此时此刻,能放心安稳沉睡的只有夜。
夜里的大殿上,灯烛已阑珊,殿上之人,却依旧毫无睡意。清醒的心,在寂寥的夜里更显澄净透彻。
「傍晚时分探子来报,秦国大将王翦已经在五日前攻下赵都邯郸,俘虏了赵王,尽收其地。如今,秦军已达赵燕边境。」太子丹心情沉重地道。
荆轲与田光获此消息,不禁相顾失色。
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荆轲思忖良久,觉得是自己出征的时候了。
一颗心是喜是忧依旧无法理清。他只知道,一切结局即将浮出水面。
田光略略思索,对太子丹分析道:「秦国这次攻打赵国尽出大军,足以见得是蓄势已久。如今咸阳空虚,本应乘此良机,派精锐大军直捣咸阳,必定可以击溃秦国。但是,燕国距离秦国路远途遥,长途跋涉,军未至而将士疲,粮草又恐供应不及,所以此计不可行。但,那秦军刚刚攻陷赵国,士气大振,又尽夺赵国珠宝粮草,给养充足,军备整齐,若在此时大举进犯燕国,以燕国十万之众仓促应战,恐怕是艰难至极。」
太子丹蹙眉问道:「不知先生言下之意究竟为何?还请先生明言。」
这世上,真的会有惊天十剑这样的神妙武功吗?贾宝玉不禁想到。
“二爷,饭菜快凉啦,太太看见了又该怨我们没叫你快些用饭啦。”秋纹上前轻轻推搡了一下。
“啊,该死该死,看书看得入了迷,竟是没想到过了饭点了。”贾宝玉敲了敲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