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想了想，闪到一边，把门让了出来，说：“想进来就进来吧，反正成年累月的，也没什么人愿意来看看我们了。”老铁听了这话，抬脚就朝屋里走去。小白仍然牵着籽籽，见老铁进了屋，也拉着籽籽跟过去。籽籽从大妈身边走过的时候，朝着她笑了一笑。籽籽看见大妈目光一闪，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些许的慈爱。

大妈关上房门进来之后，把散落在沙发上的毛线碎布瓶瓶罐罐统统拢在自己手里，一股脑堆到了一张方桌上，对三人道：“坐吧。”老铁打量了一下这个昏暗狭小凌乱不堪的房间，问道：“叔叔呢？还是先去看看叔叔吧。”大妈朝并排着的两扇门其中那扇开着灯的房间指了指，说：“来吧。”

这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能称得上家具的东西应该就是那张比单人床略微宽些的床，和局促的立在床旁的一只小小的床头柜。可房间里到处都是箱子盒子，老铁三人小心翼翼地各自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站下来，小白不由皱了皱鼻子，这屋里的气味实在是比外屋还糟糕。籽籽随即捏了捏小白的手，冲他摇了摇头。小白对着籽籽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膀。两人的眉来眼去老铁并没有看到，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桑奇丽的妈妈来到床边。只见她对躺在床上的那个瘦骨嶙峋面容枯槁的老头儿大声叫道：“老桑，有人来看你来了，想不想坐起来？”

瞪大眼睛躺在床上的老桑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句什么，大妈便从旁边拿来一个枕头垫在了床头，准备把丈夫给扶起来。老铁见状，急忙上去帮忙。他触摸到一双毫无温度和弹性的手，看见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浑身一震，这双手和眼睛的主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内的生命力恐怕都将要消耗殆尽了。

把老人扶在床上坐好，老铁直起身来，重又打量着这对老夫妻，依稀想起当年的情形。那时的自己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外，远远的看着这两人大概也是这般姿势，丈夫坐在一把椅子上，目光呆滞妻子站在椅旁，捶胸顿足。事隔将近三十年，他们已经苍老，可神情中却一直保留着当年的悲伤和无助。如果说有什么差别的话，大概是他们对悲伤无助已经习以为常，对发生的一切事、来往的所有人，漠然视之。

看着眼前的一切，老铁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加思索，拿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的一千多元现金统统掏了出来，来到摆满东西的床头柜前看了看，伸手把一只满是污垢的钢化杯拎起来，将那一沓纸币放在桌上，把杯子压在钱上，说：“我今天就带了这么多，一点心意……”

躺在床上的老桑似乎不为所动，仍旧目光呆滞的看着籽籽。大妈却抬起头惊讶地看了看老铁，忽然笑道：“你看看，你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着去倒杯水，老了啊。”说着，就转身要出去。老铁忙道：“不用不用，我们不渴，不用麻烦。”这时，小白从外面的屋里抬了一只圆凳走进来，对老铁说：“表哥，你坐。”老铁接过凳子，看着小白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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