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盘你来往我,杀的难舍难分,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却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还是因为叶卓华该用药了,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顾夭夭抬头活动了活动,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雨,瞧着还不小。
“姑娘放心,姑娘的人已经安顿妥当。”许是瞧出了顾夭夭的担心,下头的人顺带解释了句。
顾夭夭只笑着点头,这雨势这么大,路也不好走,看样要在叶家待一会儿了。
旁边的叶卓华仰头将药饮尽,让人扶着他起身,棋局被打断,执棋人自也没有再下的心思,便让人收了棋盘,“下次见面,你我定然要分个胜负。”
说完,指了指他书桌上的字,“你瞧瞧,我的字写的如何?”
顾夭夭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上面铺着一张宣纸,上头只写了一个忍字,顾夭夭哼了一声,“你若是想让我夸你,便直说。”
看样子,已经是提前摆好的。
且只有一个字,必然是最能拿出手的。
“那你会夸我吗?”叶卓华却追问道。
顾夭夭没有回答,而是站在了字的旁边,很是认真的瞧了一眼,“不会。”
“我素来只敬君子,看字如看人,叶大人身上的披着假皮,是人是狐,倒是看不清楚。”顾夭夭解释了一句。
听得这般评价,叶卓华只低头轻笑,“我却以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之后,慢慢的走到案子跟前,在旁边写了一个果字。
似在回答或者是解释。
人出生后,便是干净如白纸,日后染的什么颜色,全是因为他身处的局势。
从字到人生,似乎说的越来越多,往后会越来越深,面对狐狸这般的人,说的多反而暴露了越多的心思,顾夭夭瞧着叶卓华与她站的太近了,便侧着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每人的因不同果便不同,他日,叶大人觅得知音,必然会有人,格外欣赏的您的字。”
“叶大人既知我的来意,不知道叶大人准备如何办?”
看着顾夭夭又有些防备,叶卓华倒也不急着开口,只慢悠悠的将自己的字收了起来。
而后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把玩顾夭夭赠的香囊,“姑娘缺人,这个人我可以安排。”
他们要的做的事,到底是隐蔽,顾家不缺人手可却缺能足够信任的。
且这事,顾夭夭都不想让顾父,提前知晓。
甚至,事情结束后,还能不被朝廷的人发现。
必然是要藏在市井之中,或者是不在大家防备的视线之内的人。
“只一盘棋,便要行这般方便?”顾夭夭眯着眼,虽说叶卓华没有动,可这撑着手的姿势,忽然间就有一种,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的错局。
“自然不是。”叶卓华看着顾夭夭,手突然放在顾夭夭的头顶,还不等顾夭夭反应,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夭夭防备的盯着叶卓华,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叶卓华站直了身子,手自然的背到后头,只是有几分懊恼,刚刚竟然无意识的做了这般动作,幸的他反应快及时收了回来,可叶卓华的面上没有显露半分。
“我如今还没想到,待我想到的时候,顾姑娘只管答应便是。只是,怕我便是承诺,要求姑娘做的不会违背道义的事,你也不会相信。那么我便许诺,我要你做的事,必然是要得了顾叔父的应允,你觉得如何?”
叶卓华轻轻挑眉,等待顾夭夭的回答。
不得不说,叶卓华的这个提议确实让人心动,许诺再多,也没有顾父一个点头让人心安。
至少,不会伤害自己,不会伤害自己关心的人。
“好。”顾夭夭点头。
叶卓华拍了拍手,“顾姑娘果然是爽快人。”而后,将笔墨推在顾夭夭的跟前。
顾夭夭了然,想来叶卓华是与自己学的,要让自己写下字据。
顾夭夭也不含糊,提笔就要写下。
可笔在半空中便被叶卓华拦下了,“姑娘让我办的事有些冒险,所以,这字据该写的有些诚意。”
而后,便说出,让顾夭夭为他作画的要求来。
且下头,要写上顾夭夭的名字。
这般一来,若是出得什么意外,也不怕顾夭夭反手将他卖了,毕竟,这画若是让旁人知晓,顾夭夭的名声俱毁。
看顾夭夭久久不语,叶卓华只在旁边叹息,“若是顾姑娘不允便算了,叶某的人,也才走了几个时辰罢了,定能追回。”
顾夭夭看了一眼,叶卓华用手指撑起的自己的手腕,而后猛的收了回来,“叶大人倒也不必,我觉得我们这也算是合作,与叶大人自然也是有好处的,既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不能相互猜忌。”
顾夭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叶卓华嘴角轻轻的一勾,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叶卓华往前走了一步,因为转身的时候牵扯到伤口,这一步迈的急,叶卓华这一晃差点摔倒。
顾夭夭几乎是下意识的扶住了叶卓华。
手掌相碰,两人同时收回。
顾夭夭若无其事的拿起旁边的墨,轻轻的磨了起来。
而叶卓华手指碰触着手掌,感受着顾夭夭留下的温度。
却还要压着情绪,免得惹怒了顾夭夭。
紧绷的脸,显得格外的严肃。
因为叶卓华挨了板子不能坐,便又重新躺回塌上,只侧着脸望着顾夭夭。
窗户开着,借着雨势吹了一阵阵的风。
窗幔被风吹着,轻轻的飘动,似乎挡住了叶卓华一半的容颜,可这般便更将气氛衬托的多了几分旖旎。
目光流转,闪闪发光,似是欲语含羞,说着数不尽的情谊。
顾夭夭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想到的那些全数从脑子里除去。
情谊?她与叶卓华如何有情谊?上辈子自己都非叶卓华不嫁,他都不愿娶自己,这辈子不过是有点合作,便成了情谊了?
充其量也只能说是,盟友。
顾夭夭定了定心神,落下了第一笔。
曾记得,叶卓华做了权臣后,顾夭夭有些不忿,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很好,特意在叶卓华常去的地方,邀了顾皓辰作画,那日梅花落肩,清风拂面,她笑意盈盈的望着顾皓辰。
然后,再看见叶卓华面无表情的在跟前路过。
那一刻,倒显得自己如同个小丑。
因为想事,笔峰一顿突然点了一个浓重的一笔,顾夭夭恍然回神,赶紧定了心神画了起来。
所幸,从前种种,皆成了如梦境般不会在现实中重复的,过往。
顾夭夭的画,自是拿的出手的,那一笔,也让她巧妙的遮住,待最后一笔落下,顾夭夭写下自己名字。
看这自己画的画,顾夭夭还是满意的,而后吹了吹上头的墨,捧到了叶卓华跟前。
叶卓华唇间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待我好了,定也给你画一幅。”
“倒也不必。”顾夭夭下意识的便拒绝。
看顾夭夭排斥,叶卓华便不再开口,只琢磨着自己准备的箱子似乎该换一个大的了。
将画收起来,叶卓华想着该评价一句的,“瑕不遮瑜。”
思量片刻,只觉得这四个字便是最适合的。
顾夭夭听了,唇间挂着笑意,倒是没想到,叶卓华竟这般懂画,只看了几眼,便瞧出自己失神的地方。
心里倒是有个念头,也不知道叶卓华的画,画的如何,是不是那种只会看不会画的。
不过想到自个,刚才毫不犹豫的拒绝,若是再邀请,倒是打脸来的太快。
两人说着,下头的人过来询问,是否要用晚膳。
顾夭夭这才惊觉,外头的天已经暗了,屋里也不知道何时掌的灯,只是这雨,瞧着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既是赶上了,不若姑娘吃了再走,上次是姑娘坐的东,这次该换我了?”叶卓华笑盈盈的提议。
似乎怕顾夭夭多想,叶卓华又说了句,“我父母还未救回来,叶家上下只我一个主子,断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看叶卓华这般说,顾夭夭若是再拒绝,似乎有些扭捏了。
再则,瞧着这雨比是白日里的还大,下了半日,路上泥泞的也不好走,不定一会儿能小一点,顾夭夭索性便等一等。
虽说俩人从小定亲,顾母身子不好,打从顾夭夭记事起便住在江南,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叶家用膳。
下头的人动作很快,不消片刻膳食便摆在了桌上。
满满一桌子的,江南菜。
瞧着该是费些心思的。
“我娘从小便与我说,我有一个江南的小媳妇,让我习惯吃江南的饭菜,免得倒时俩人吃不到一处去,我便一直养了这个习惯。”看出顾夭夭的不自在来,叶卓华在旁边,解释了句。
只是这话,倒不如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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