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一行数人,在羽林军侍卫的护送下出绵州、离利州,离燕京越近,离蜀地便越远。筱雪因在藏宝洞染了上风寒,行至汉中,竟是越发地沉重了,近来更是咳嗽连连,虽每日都在吃药,却不见好转。
离开燕京是带着伤痛,而今回抵燕京又是染病。
因筱雪病得沉重,凌飞只得下令在徐州停滞两日,请了最好的郎中来给筱雪瞧病。
“凌飞,你不用如此的。赶路要紧,我只是有些咳嗽,再坚持一月就好。”病中的她,昔日言语里的淡然没有了,连说话都似少了些气力,越发清瘦、憔悴。凌飞道:“身子要紧,不急在这几日。等你好些,我们再赶路不迟。”
阿依因是凌飞在孜州草原救下的孤女,做了筱雪的侍女,一路追随。戚嫂也是个无家可去的寡妇,听闻他的丈夫在几年前就死了,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过活。自愿追随他们前往燕京,筱雪说服凌飞,一并带了他们赶路。
将养了三四日,筱雪的咳疾也好转许多,就连面容里的苍白也泛起了两分血色。
夜已深,中原大地正值隆冬时节,天色一暗,就下了薄雾,夜空悬着的明月似也笼上一层云纱,朦朦胧胧好不迷人。
筱雪服药正欲歇下,看到凌飞还在驿馆院中习剑,近来连常皋与刘虎也一并在习剑。心下颇有些担心:“到了冬季,人易上寒火。阿依,回头让戚嫂熬些祛寒火的莲子羹。”
阿依应声退下。
筱雪坐在菱花镜前,看了眼近来憔悴得越发不能见的模样。启开饰盒,本不喜欢脂粉,怎耐太过难看,这些日子也只得用些。施了薄薄的胭脂,极是自然,若不细瞧也看不出来。凌飞只知她不爱脂粉,哪里晓得近来的好气色竟是依着这些脂粉饰出来的。心下满意,她这才决定去厨房瞧瞧。
下面是筱雪后一世的番外:
初春时节,车帘外的道旁遍植桃树,那簇簇桃花争相竞放,姹紫千红,落英缤纷,分外妖娆,却一闪即逝。
我的手欢快的抚在车帘上绣着的略显陈旧的大红色芍药花上,嬷嬷在一旁端起药汤,“公主今日服药的时辰到了。”
转过身,我端过碗来不顾那奇苦药味,抬袖一饮而下,喉间传来隐隐的苦涩,微微皱了眉头,嬷嬷见状就拿起绢帕为我拭去唇边的药汁。
我乖巧的靠在她的怀里,“嬷嬷,明日就可以到帝都了么?”
嬷嬷微笑点头,“这次皇上开恩让公主重返帝都,总算老天保佑,公主终于不用在那平邑离宫里吃苦了。”
“可是母后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封号金印紫绶未曾有过,只是他们眼中的孽种!”我的声音忽然变小,隐含一丝尖刻与嘲讽。
嘴唇却马上被嬷嬷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直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公主就是大周的公主,休管那些人乱嚼舌头!你要告诉你自己,你就是大周恭敏皇后所出的皇家公主,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是,永远都是!”
她漆黑的深瞳里正映着自己睁大的双眼,仿佛在一瞬间就给予我无限的力量,我终于轻轻而郑重地点头。
嬷嬷这才释然一笑,那带着细纹的眼角却有掩饰不住的悲凉,只是搂紧了我,“明日就将到帝都,皇上那里公主要小心说话,千万不能激怒皇上,奴婢昨夜教公主的话公主可都记住了?”
我用力的点头,眼神却飘忽到车帘外,桃红柳绿,莺莺燕燕,绚烂至极,灼伤了我的眼!
吱呀
面前朱红的宫门被侍卫缓缓打开,上面大颗大颗的门钉反射着斜阳的熠熠光华,里面气势恢宏的重重叠叠巍峨宫殿傲然屹立,无声的向世人展示它的无上尊荣,原来这就是帝都的王宫,这才是我真正应该生活的地方,处处廊檐雕梁,红墙绿瓦,九重宫阙,肃然生威!
从小的世界中就只有那个破败晦暗的离宫,九年的漫长岁月里,母后时常向我说起外面世界的繁华,帝都的王宫是何等的华丽奢靡,我的父皇环肥燕瘦的后宫三千佳丽,数不尽的珠宝玉器,还有帝都那众多风姿翩翩的王孙公子……
宫门口早有一手持拂尘的青衣老者迎候,他的装束和离宫的内侍相差无几,一见我们顿时欣喜无比,嬷嬷的面上也是从未有过的动容,脚步蹒跚的奔下马车走至那人的身前,两人无语对视一眼,嬷嬷方才道:“这就是公主!”
老者的眼光看向我,无比恭敬的向我行了一个大礼,“老奴刘荣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离宫的宫人除了嬷嬷之外,其他人素来骄横,对我与母后更是目无尊卑,行礼也是微微一福敷衍了事,此刻面前的老者竟然向我这般慎重的行大礼,我抚平衣摆上的皱褶,不慌不忙任由内侍将我抱下马车,款步走上前向他微一抬手,语声清脆,“免礼!”
刘公公这才站起身,面上已是老泪纵横,由衷赞道:“果然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公主,自有大周的皇家气派!”
他顿了顿,神色一敛,旋即又向我躬身道:“皇上方才已经传旨今日龙体不适,过两日再传召公主,请公主请随老奴前去菡莒宫先行歇息!”
我轻轻低下头,许久才问道:“菡莒宫?”
一旁的嬷嬷向我解释,“菡莒宫是王宫西北角的一处宫室,那里佳木葱郁,极是幽静!公主一向怕热,等到夏日里正好可以纳凉了。”
我不再言语,默默登上了马车,刘公公身后跟着的内侍上前架起车,匆匆向菡莒宫行去。我透过车帘看向外面的陌生而迤逦的王宫,到处是金黄耀眼的琉璃瓦,朱红的宫墙,汉白玉雕栏,高高飘扬的明黄龙旗,宽阔的广场上穿插着匆匆垂首而行的彩衣宫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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