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叹了口气“也好,沈容华慢走”转而,对一旁的柳儿道“送客”。
“娘娘请……”女子悻悻的携着宫婢离开。
心底嘲笑着,这个戚贵嫔,不知是何意,竟派个人来打探我,不过,她如此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看来,明日要去太后那里请安了。如今人都能出去散步了,再不去请安?
虽然荀承佑没有说,可太后若知道了,怕会有微词,再者,现如今,荀承佑也不会顾及我了,他此刻,该是在柔昭仪的镜月宫吧。
“娘娘……可要用膳?”半响,念怡进来询问。
抬眸,我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摇摇头,开口“先不用,本宫还不饿,去,把本宫的琴拿来”。好久没有弹了,此下我想不到,做些什么打法时间,一个人,怪闷的,哎,入宫前,何时这样过。
念怡动动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乖顺的取了琴来。
纤指一拨,动听的旋律辗转而来,仿佛,眼前,一切都未曾变,阖上双眸,心渐渐安静了……
这一日,我睡得很晚,甚至睡着的时候,脑海中还有挥之不去的梦,隐约的,似是有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拥着我,缓缓地,才睡得踏实些。
隔日,起来时,身侧是凉的,如此,我方安心,果真是梦。
彼时,用过早膳,坐着鸾轿,携了柳儿和念怡去祥宁宫请安。
入内,里面显然很热闹了,太后坐于上座,我恭敬的行礼,她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赐了坐,询问下伤势如何,我如实回答,她点点头,复又和大伙嗑着瓜子,闲聊起来。
彼时,大家说笑着,而话题,自是围着一个男子,那便是荀承佑,呵,果真当了皇上好啊,就算人不在这里,亦是被眼前这些花容月貌的女子所追逐的对象。
心下不免嗤笑,总觉得自己想要的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却又只能无动于衷。于此,我就这样静静听着,旁人自是不会无趣的招惹我这个失宠的妃子。
世态炎凉,今非昔比,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蓦地,我本能的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柔昭仪,她正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旁边的几个妃子讨好的和她攀谈着,她似是感觉到什么,回眸对上我的瞬间,一愣,只片刻,复又别有深意的噙着笑。
我别过眼,倘若真有一人在心底念着师父,处处为他着想,我也会很欣慰的,至于她背后的大学士府,呵……我仿佛知晓她为何会选择入宫而非遂了本意,如果,将军府当真和大学士联了姻,怕第一个反对的便是荀承佑了,否则那个男子也不会忌惮着,还将元朝唯一的公主许给师父。
连着一个月,日子平淡如水,未央宫依旧冷冷清清,荀承佑,自是没有再见过,近几日,听闻他出出入入的都是御书房,彼时,韩冰和师父相随左右,卿扬被派往他国送信,说是邀请各国在皇上寿辰时,前来元朝一同庆贺。
皇上寿辰,那是在九月,想来届时京城会很热闹,他国使臣再加上各地藩王,不知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惊天动地。
念及师父,自那日以后,便再未接触过,而他,好似故意躲着我,每次半路碰到,他都会折回别的方向,我不知他是无心还是有意,其实,我只想问问他狐奕的事,那日之后,孟大人果然没再追问我,我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既然这样也挺好的,他如果真的能放下,跟着公主过着平凡的生活,我亦会祝福他,毕竟,我已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再给他任何承诺。
素手拂过那只白玉簪,一滴清泪倏地滑落,原来,千帆过尽,不过是虚幻一场,犹记得,公主在我进宫当日,笃定的在我面前放言过不了多久,师父的人和心,都会是她荀稚心一个人的。
没想到,这一日来的竟会这么早,早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祭奠心底感情,它就要随风而逝了,呵,蓝翎啊,我不禁为自己可悲,为何总是抓不到自己想要的,心之至亲,心之所往,心之所爱,统统葬送在宫外。现如今,连着自由都一并困在这个牢笼之中。
可,我又在为谁?我又在为谁呢?蓝翎,你也是个傻瓜,傻瓜……
蓦地,猛然起身,夺门而出。
“娘娘……”
“娘娘……您去哪儿啊?”
柳儿和念怡惊愕的在我身后追着。
“别跟过来”。我大吼一声,脚下没有停,不知是不是见我只是跑去未央宫后院,她们竟真的没有追上来。
跑了很久,绕过楼台水榭,转而才在一片花海前停住,口中微喘着。
四月的天,百花已是争奇斗艳,娇媚无比。倏地,抬手,撕下罗裙的衣摆,放在手心,将采摘的花瓣置于其上,我记得,在沧州时,那里的条件比较艰苦,平日里吃的都是大锅饭,师父不许厨子单独给我们做,他说那是慕将军的传统,要和战士同进同退,同吃同住,是以,每每这时,我都用花瓣晒干,做些糕点。
只是,现在,抬眸,举目望去,碧蓝的天空无一丝杂质,纵使如今什么都不缺,也很难再找回曾经的美好,蓦地,指尖微颤,心下竟觉得空空的,仿佛一身的力气,却无处释放。
“娘娘……”,恰时,柳儿跟过来,手里提着竹篮,嘴角牵着笑“让奴婢帮您吧”。说着,将我手上的东西接过去。
我愣了愣,看着她此刻已忙碌着,我才甩甩头,手上也跟着帮忙。
“娘娘……奴婢也来了”,较之柳儿,念怡的年岁要小些,见我们这边热闹,她也欢快的跑过来。
我回眸一笑,摆摆手“来吧来吧,都来都来”。
一时间,这个冷清的后院,女子的嬉笑声,打闹声阵阵传来,好似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之后,我便带着这些花瓣,去了御膳房,恰时午膳刚过,御膳房还不是很忙,我借用了一个时辰,这里的用具很全,我将花瓣先烘干,又做成各样的形状,因着柳儿和念怡的帮忙,我们做的还算快,彼时,独留下柳儿等着蒸好了,再拿回来,我和念怡先回了未央宫。
路上,心情忽然好多了,看来,人果然是不能闲下来,不然便会胡思乱想。
“娘娘……”一侧的念怡忽而开口。
“什么事,说吧”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娘娘可知皇上寿辰,届时,藩王会携着王妃一同进京的”。女子撑大了圆眸,定定的看着我。
“真的?”我惊讶的脱口道“那晚儿也会跟来了?”。思及晚儿,算起来,该是离开有三月了吧,呵,真快。
“不……不是……”。念怡小声嘀咕着。
我不解的看着她,问道“晚儿不回来?”。可问出了口,又觉得多余,她一个宫婢如何会知晓这些。复又转过头,在前面走着。
“奴婢说的不是恒王妃,而是……”女子追上来,支吾着,末了咬咬牙,攥紧了拳头,仰起脸,小声的附在我耳际“奴婢说的是安王妃”。
“安王妃?”闻言,我惊愕的脱口而出。好端端的为何她要提安王妃,我又不认识。蓦地,又想起那日在城外,荀承佑叮嘱安王的话和梦溪要个孩子吧。难道他口中的梦溪就是念怡所说的安王妃?
念怡用指尖捂着嘴,胆怯的开口“是奴婢多嘴了,娘娘……不要怪罪奴婢”。说着,还要跪下。
我四下望了一眼,紧忙扶起她,沉声道“回去说”。路上太不方便,而我,总觉着,念怡的话后面,会是我不知的秘密,恩,或许是秘密吧,不然何以荀承佑还会叮嘱安王这些,不是太无聊了吗,就算要说,凭他的心思,也该明白,这些话,太后说会比他更合适?
眸光掠过念怡的眉目,她似是松口气,素手拂过我,继续朝未央宫的方向走着,彼时,谁也不再言语,又仿佛,谁都有了心事。
“说吧”我坐于上座,素手拂过腰际的璎珞,余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跪在面前的女子。
“娘娘……奴婢一时嘴快,本以为娘娘是知晓的”念怡怯懦的看了我一眼,无辜的眸子溢满了水汽。
此时,我瞧着,才惊愕的发现,面前的女子竟有着骄人的容颜,不知是不是这身宫婢的服饰,才会让她埋没在后宫之中。
“念怡,本宫只想听实话,你最好识时务”我敛起了神色,凌然的瞪着她。
“娘娘……奴婢,奴婢曾经在老王爷府里当差”半响,才见她吞吞吐吐的开口,声色颤抖“奴婢听闻皇上喜欢当时云侧妃的外甥女,不想,最后……最后那女子竟做了安王妃”。
我诧异的打量这个吓得缩成一团的女子,未想,她也是老王爷府的,和柳儿一样,既然如此,当时荀承佑做世子的时候,她该是都知晓吧?
安王妃?云侧妃?外甥女?我仿佛惊愕的忘了言语,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打探到荀承佑的曾经?难怪他会叮嘱安王要个孩子,难怪他会对着我说不要背叛他?
难道,有谁曾背叛过他?
有了这样的推测,着实让自己吓了一跳,梦溪?我记得那个名字叫梦溪。
“起来吧”淡声朝跪在地上的女子吩咐着,转而拿起桌子上的茶盅,晃了晃,竟然没水了。
见状,念怡麻利的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我倒满,口中试探的开口“娘娘不要误会,如今皇上心里该是没有别人,娘娘何不争取些”。
闻言,我似是一怔,她说荀承佑心里没人?可……柳儿偏说他心里有我?
目光掠过手里的茶盅,低哧一声“皇上的心思怎是你一个宫婢能揣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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