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梁欢知道好东西要先送给祖母尝,梁老太太很是欢喜,她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梁大爷继承梁老爷子衣钵在大同府领兵驻扎,梁二爷则是五品文官,也是有出息,最小的儿子打小读书就不成,打理家中事务,也算过的去。
她有好些孙儿孙女,但像梁欢这样的年纪,自己舍不得吃,且都不用母亲去说,知道洗干净了给她来送樱桃的,老太太是打心眼里高兴,忙招呼屋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吃。
梁诗搅着帕子,看了眼盘子里晶莹诱人的红樱桃,很看不惯梁欢这幅马屁德性,她才不要吃呢!
再看眼巴巴馋的不行的梁秋,细声细气的问:“梁秋想不想吃?我给你拿。”
梁秋当然想吃,她才五岁,又不懂什么,直点头:“我想吃。”
总共也不过二斤多些,几人也就尝尝味道,哪能敞开了吃?梁秋方才吃了几颗,吃出味道来了,这会咬着手指头还想吃,梁欢将自己那份推给梁秋:“妹妹吃。”
梁秋抓在手里吃,梁欢蹲下来逗她:“小十,好吃吗?”梁秋不好意思的擦擦嘴:“我不吃了,这是五姐姐给祖母的。”
梁诗也将自己那份推给梁秋:“我这还有呢,梁秋吃。”
梁欢笑眯眯道:“就我们几人在这,三姐姐的也给梁秋了,早知道我就多摘些了。”
她一来也不隐瞒,就是在院墙那的樱桃树上摘的,大大方方的说了,梁老太太虽然有些惊诧,但也没生气,问那树上还有没有,梁欢说有呢,不过要带着梯子才能摘到。
梁诗故作惊讶,绢帕捂着胸口:“五妹妹是自己上去摘的吗?可真是胆子大哩。”
梁欢瞧了梁诗眼,又在给她挖坑了,这要是上辈子,她指定跟梁诗怼上一通,但她现在不会这样做了,嘴上逞能胜了几句真不算什么,会咬人的狗都都不叫,就像宋承冉。
只觉得明明是大房的嫡女,非喜欢做些小鸡肚肠的事情来,真不知道大伯母是怎么教养,高门大户的贵女,这个品性,真是有养无教。
梁欢自然不会说她爬树摘樱桃,嘟着小嘴一脸无辜的摇头,去搂梁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我想吃桂花糖饼。”
朱嬷嬷做的桂花糖饼真是一绝,桂花酱涂在饼子上面,进了炉子再一烤,脆甜带着桂花的甜香,哎呀,真的太好吃了!
比会仙楼做的还好吃,梁欢上辈子在冷宫的时候,饿的没精神去想宋承冉那狗东西,满脑子就是吃的,尤其是祖母屋里的桂花糖饼。
老太太笑弯了眼:“合着给我送吃的,是来换糖饼的。”
梁欢直点头,揉着肉乎乎的肚子:“孙女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吃东西。”十岁的梁欢圆乎乎,白嫩嫩,跟个粉面团子似的,年画娃娃似的可爱。
朱嬷嬷在后笑道:“姑娘长身子呢,我这就去厨房做,熬的桂花酱还有许多,刚巧给姑娘们做糖饼。”
梁诗看不惯梁欢撒娇卖乖那样,半真半假的道:“五妹妹,吃多了会变胖哦,小心嫁不出去。”
她以为梁欢听了这话会生气,谁知道梁欢一脸认真的沉思了会,摇头:“胖我也要吃,饿的感觉最难受了。”
这是真心话。
梁老太太顿时想起梁欢前几日一顿吃了一个大肘子,吃完还吃软羊面,忙道:“听你三姐姐的,吃东西要有度。”
祖母说什么,梁欢都是笑眯眯的说好,乖巧的样子让人说不了什么,老太太见她听进去了也就不说什么。
梁诗在旁觉得奇怪,这梁欢以前可不是这样,她说一句,梁欢必然回上十句,一定要争出个高下来,且在这宅子里,不论是谁,梁欢都要争辩上几句,无理也要争三分。
梁诗朝梁欢看了好几眼,像是在猜梁欢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留了后手准备一会反击自己。
梁诗在想什么,梁欢不在意,来来去去梁诗就那些花样,又不是一天认识梁诗,察觉梁诗在偷偷打量自己,梁欢转过头,冲着梁诗露齿一笑,梁诗被她这笑容惊了一跳,赶紧移开眼,装作去欣赏祖母房中的一副前朝丹青。
姐妹三人在梁老太太屋中献了个把时辰的孝心,到了老太太休息的时间就各自回去了,梁诗牵着梁秋的小手走在前面。
梁欢不想跟梁诗一路,她们只要在一起,免不了就要吵架,要以前梁欢指定要抢在梁诗前面。
但她现在想想,跟自己姐妹争这些怪没意思的,就落了一步,出了松然轩过了走廊看到梁霄跟梁泽两人散学归来,梁泽倒没什么,昂着脑袋走在前面,梁霄就不一样了,垂头丧气,一看就知道今天又挨夫子说教了。
梁欢暗暗叹了口气,出声喊:“梁霄。”
梁霄回头,看人的样子都怯怯生的怕惊了人似的,见是梁欢喊了声姐,停了脚步,梁欢走过去就问:“今日夫子留了作业没?夫子上课都讲的什么?听懂没有?”
梁霄读书委实没什么天分,今天夫子考他文章,昨天的文章没背的出来,前天的文章也没背的出来,大前天的还是只背了一半,夫子罚他回家抄上十遍。
梁霄垂了眼,扭着手指头:“夫子罚我抄文章……”
梁欢丝毫不意外:“那就快些去抄吧,字写端正些,夫子见了高兴说不定以后少罚你。”
梁霄比梁欢矮上一点,听了她这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点头:“我这就去抄。”
往常梁欢从来不问梁霄课业,家中对梁霄课业上心的就是梁二爷了,张氏不怎么识字,想管教梁霄文章也难。
梁二爷苦读多年,虽说肚子里的文采不是特别的丰富,但教养这个小儿子绰绰有余,无奈梁霄不是读书的料,梁二爷一旦查梁霄的文章,每每都要气的三佛升天,双脚齐跳。
梁霄以为梁欢也要责怪他,谁知是让他赶紧做作业,忙地抱着书袋子一溜烟的进了书房,认真写字直到用晚膳才出来,把个张氏心疼的不行。
再说梁欢回了自己的听雨阁,脱了鞋袜躺在床上,半开了直棂窗,夏天的晚风轻轻的吹进来,舒服凉快,离晚饭还有会,梁欢抱着竹夫人眯起了眼,怀雁进来见她睡了,正要放下纱幔,梁欢睁开了眼。
“我一会就起来,别放,屋子里黑黝黝的,我不喜欢。”
梁欢小小的身子在罗汉床上显得更加的小了,怀雁又将帐幔用银勾挂起:“那我一会喊姑娘。”
梁欢嗯了声,闭上眼又睁开了,刚才还有点睡意,怀雁一进来,那点睡意就没了,怀雁见她不睡,就来跟她说话。
“三姑娘也真是的,明明是姐姐,总要跟妹妹争。”
梁欢身子软软的歪在垫子上,看着怀雁,就听怀雁怎么说。
怀雁将梁欢的一双桃红绢鞋拿进来,口中不停的道:“三姑娘在老太太房里说话不好听,姑娘你怎么没有回她几句?”
怀雁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梁欢了,上辈子在娘家的时候,她几乎将梁诗当成了唯一的对手,也只有梁诗能跟她斗上一斗,旁的什么梁秋,梁荷,根本不敢招惹自己。
梁欢坐直了身子,反复的想了想,还真是,她在家中,除了梁诗,谁也不敢惹她!她是国公府的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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