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晚,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一样笼罩着,透不出一丝光。
刺骨的北风刮过,破损的窗棂发出轻微噼嘙声。
堂屋门上的门闩,被一把磨得锃亮的匕首从门缝里轻轻拨开。
一扇屋门以极其微小的幅度被推开,连门轴的咯吱声都被完美规避掉。
两个黑影前后小心翼翼跨进屋,朝床榻方向看了几眼,蹑手蹑脚的走到矮桌旁,像是在翻找什么。
一个声音压得很低,咕哝说了几句,不是汉人的话。
另一个黑影朝床榻指了指,两人又轻手轻脚的摸过去。
瘦高人影似乎犹豫了,小声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胡语,稍微矮些的敦厚人影手里攥着匕首,愤怒地低吼两句。
两人站在床榻前,沉默了片刻,瘦高人影叹息一声,另一个魁梧人影缓缓举起双手握住的匕首,狠狠朝床榻刺下!
当地一声,匕首重重地钉在木板上,床是空的!
魁梧人影大惊,掀开被褥,里面果然没人!
那看似躺着的人影,只是用被褥卷曲成的外形。
嚓
镰石擦响,昏暗的烛火在二人身后亮起,房屋角落,曹悍一手拎着绣鸾刀,一手举着蜡烛,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平静的眸子里倒映出跳动的火苗。
“找这个?”
曹悍示意了下手里的绣鸾刀,铁木刀鞘还未褪掉,长直的刀身杵地。
“我说过,希望你们对得起我的慷慨,但很可惜,我很失望。”
瞥了眼骨碌突手里的匕首,曹悍笑得有些阴冷。
骨碌突咬牙暴喝一声,粗壮的身子猛地扑来,匕首朝曹悍心窝刺去!
他壮硕的身躯一点也不笨重,灵活的像一头孤狼,狼眸里沁出森森杀意!
康亚克犹豫了下,脸色变得狰狞,抄起小马扎扑上前来。
这个狡猾精明的粟特人,同样有一身不俗的拳脚功夫。
曹悍阴翳的眸子冷冷盯着二人,骨碌突扑来时他闪电般一脚狠狠蹬在他胸口,势大力沉的一脚将骨碌突强壮的身子踹翻在地。
几乎同时,曹悍未出鞘的绣鸾刀一扫,打在康亚克双腿上,那沉重的力量打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
康亚克刚想爬起身,肩头一沉,绣鸾刀压在他肩膀上。
隔着刀鞘,他仿佛也能感受到刀锋刃口沁出的寒气。
康亚克当即扔掉手里的小马扎,两手高举投降,乖乖跪在地上,睁大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祈求般望着曹悍。
曹悍脚踩在骨碌突胸口,稍微用些力气,骨碌突痛苦的呻吟不止。
自始至终,曹悍手里的蜡烛都未曾熄灭,蜡液积蓄在烛台里晃动着,没有洒落半滴。
“我尊敬的主人,您一定是乌古斯战神的化身!您是长生天派下的使者,您是最伟大的狼神!您最卑微的奴隶康亚克,愿意永远匍匐在您的脚下。”
康亚克双手高举,用夸张的语气,拔高的西域腔调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汉话夹杂粟特语的赞美之言。
曹悍笑了笑,将绣鸾刀从他的肩头挪开:“起来。”
康亚克揉揉肩膀,心有余悸地看看那把沉重可怕的大刀,不敢想象,当这把刀砍在人身上时,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曹悍松开脚,将烛台放在矮桌上,走到床沿坐下,绣鸾刀随意地斜靠一旁。
“你们想偷走我的刀,然后再杀我,主意不错。只可惜,就算刀在你们手上,也杀不了我,信吗?”曹悍淡淡道。
康亚克搀扶着骨碌突爬起身,小鸡啄米般点头:“信!您的实力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强大许多!”
骨碌突捂住岔气的胸口,面若死灰般惨笑:“看到你将这把神刀带在身边,我就知道杀不了你!”
曹悍点点头:“你们两个是奴籍,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们,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看在你们刚才对我下手前,有过那么一丝丝犹豫,我决定给你们向我祈求活命的机会。”
康亚克麻溜跪下,高举双手哭诉道:“最伟大强悍的主人,请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在遥远的庭州,我还有两个视若珍宝的女儿要养活!”
“杀死我,就能养活你的女儿?”曹悍前倾着身子,两手叉在一起。
康亚克哭泣道:“他们答应我,只要杀死您,就能换回我的自由!”
“他们?”
康亚克哭得越发汹涌了:“尊敬的主人,您卑微低贱如蚂蚁的奴隶康亚克不敢欺骗您!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在奴监时有人找到我们,要求我们割下您的头颅,然后就会脱去我们的奴籍,放我们回家!可那些人是谁,我真不知道!”
曹悍笑了笑,看向直挺挺站着的骨碌突:“你呢?你也有女儿要养活?”
骨碌突攥紧拳头愤怒咆哮道:“我是大突厥的千夫长,一名勇敢的狼族战士!妇女和小孩只会让狼族战士的心变得软弱!我战败被俘,我的部族牛羊都会被人瓜分,我已经没有女人和孩子!”
曹悍哭笑不得:“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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