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被紧紧关住的城门被打开,在十几名骑兵的陪同下,维德战战兢兢地奔向不远处的大军。
城头上,一排排农兵死死的握住手中的武器,弓箭手更是将箭头对准了自己的同胞兄弟,仿佛过一会就要爆发一场激烈的战争。
在城外,是一千余名由正规农兵和少量突厥雇佣兵组成的尼西亚军,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经过战争洗礼的老兵,虽然装备质量不怎么好,但基本上也达到人手一个的水平。由希腊人组成的军队在阵型的前、中,后由精锐的突厥骑兵保护,而提奥多雷自己则处于大军的中后部分,一方面最大程度在接下来可能的战斗中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一方面又要提防这些不可靠的异教徒突厥人。
“陛下,希腊人出城了,他们说的是想要和你谈谈。”
一位突厥骑兵气喘吁吁地跑到提奥多雷身边,及时向这位“金主”汇报最新的“战况”。
“希腊人?”
提奥多雷皱了皱眉头,他随后看了看眼前这个突厥男人,不得不将即将涌上来的怒火强制压了下去。
东罗马帝国的希腊国民一直都自称“罗马人”,从骨子里就瞧不起那些由法兰克人、伦巴第人组成的西欧世界,更瞧不起那群居住在沙漠里的萨拉森人,还有那些鸠占鹊巢了罗马帝国的土地的突厥人。
在帝国强盛的时候,西欧蛮子被帝国揍得哭爹喊娘,只能战战兢兢地在罗马帝国西部政权的遗骸上苟延残喘,保持着对强大帝国的敬畏之心;但当帝国衰弱后,这些蛮子便开始左右横跳起来,被法兰克国王查理曼扶持起来的罗马天主教皇为了感谢他,宣布他为“罗马人的皇帝”,而这些蛮子也不再尊称正统为“罗马帝国”,而是“希腊人的帝国”——严重恶化了帝国与西欧的外交、宗教关系。
(古希腊人信奉多神教,而基督教是一神教,东罗马帝国的国教是基督正教,西欧蛮子称呼他们为希腊人另一方面也污蔑了正教的地位和名誉,在当时叫他们为希腊人不亚于抗战时日本人叫中国人“支那人”)
如果帝国重新强盛,这种改称呼的趋势可能会有所下降,但如今帝国已经四分五裂,在重新强大之前,这样的称呼将不可避免的持续下去。
提奥多雷现在的力量还不够,虽然他此时很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异教徒,但理智战胜了鲁莽,他现在的势力还是太弱小,如今小亚细亚的霸主是由突厥人建立的罗姆苏丹国,他要是不想同时招惹拉丁人和突厥人的话,必须讨好这些突厥人。(有意思的是,罗姆苏丹国在穆斯lin世界指的是罗马苏丹国,又意为“罗马土地上的突厥国家”)
“知道了。”
提奥多雷极不情愿地回了一句,随后他眯着眼看了看远方,毒辣的太阳烤晒着这些身穿铠甲的士兵,所幸他们当中觉大部分人都是本地人,习惯了这种严酷的自然环境,才避免了像百年前十字军因不服小亚细亚气候而大量非战斗减员的悲剧。
提奥多雷骑着战马,同样在十几位骑兵的保护下奔向前方,他将与那位自己还不知名的领主会上一面,在两支大军的中间……
过了一会……
两对骑兵最终停靠在了距离双方差不多只有20来米的地面上,他们各自的最高长官互相注视着对方,希望让对方感到一丝恐惧,但双方却又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战争一触即发的压迫感几乎将他们逼得喘不过气来。
双方就这样持续了数分钟,谁都不敢第一个开口,深怕因为自己的一两句不慎的言语激怒了对方,将战争的导火索彻底点燃。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或许是对方的长官有些坐不住了,维德打起了十足的胆子,向提奥多雷走进了几步,而后者也明白他的想法,同样向前走了几步,就这样双方各自的长官都站在了各自阵容的最前面,现场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氛围。
最终,提奥多雷先打破了这一尴尬的气氛,他对维德恭敬地试问道:
“勇敢的领主,请告诉我你的大名、身份和目的,好让我洗耳倾听。”
维德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我是这块罗马土地的正统领主,我叫维德·罗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那位占据尼西亚的贵族,提奥多雷·拉斯卡利斯。”
“正是。”
提奥多雷点了点头,随后又提醒道:
“还有你的目的,维德领主。”
“我没什么目的,高贵的提奥多雷阁下,但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目的?身后这么多士兵包围我的本不富裕的领地。”
说完,维德指向了提奥多雷身后的军队,企图将接下来的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他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用同样的方式,提奥多雷也指向了维德身后站在城头上的士兵,反问道:
“勇敢的领主,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让这些迷失了方向的罗马武士用长矛和弓箭对准自己的同胞兄弟,而不是拉丁人。”
“我……我……”
维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涨红了脸,好不容易拼凑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我……我这是正当防卫。”
“哈哈哈。”
维德没想到他的这一解释引得提奥多雷哈哈大笑,这个一脸懵逼的领主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最后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告诉了他。
“正当防卫?”
提奥多雷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指了指维德身后的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士兵,问道:
“敢问勇敢的罗马战士们,在我提奥多雷来到这里后,我的军队有没有掠夺这片你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有没有残害当地一名百姓?有没有向你们征收各种各样的税收?就凭这几点,何谈正当防卫之说?”
那些原本还拿着武器指着提奥多雷的士兵们,听完他的话后相互左看右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位年轻领袖来到这里后,确实做到了他刚刚说的几点,甚至实际情况比他说的还要好。他的军队为了不打扰当地人的正常生活而改走小路,看见被土匪压迫的平民还会出手相助,甚至从本就紧张的补给中分发可观的食物无偿帮助那些受饿受苦的乞丐,即使是贵族出身的提奥多雷,也不顾其他贵族的反对,主动下马帮助这些可怜无助的同胞兄弟。
就凭这几点,就足以碾压他们对维德领主的“爱戴之情”,甚至不少士兵萌生了兵变的想法。
维德此时也慌了起来,他头冒冷汗,眼前这个男人的几句话让他哑口无言,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更致命的是,一直享受荣华富贵的他不停压榨当地百姓,当地早已积累了足够的民怨,只差一位领导者将其点燃,这个炸药桶将会瞬间引爆,带走维德和他儿子乔恩的美梦。
“我……没什么说的了……”
这一刻,维德不由地垂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这场还未开战的战争此时有了了断。
这就是外交的魅力,不战而屈人之兵。
提奥多雷见状,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外交目的已经达到,便向这位“战败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从现在开始,你,维德·罗杰及其你的家人或族人必须臣服于我,定时向我交纳实物税、以及在紧急状况或战争状况时向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包括军队;作为补偿,我允许你继续管理这片土地,你的荣誉和地位将会得到保证,不做任何变化——在你有叛乱之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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