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元三十二年

清隽的春风从荷花池那边吹来，荷花亭坐着一个素白衣衫的女孩，身姿单薄，仿佛随意的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蒋以歌一手执棋，一手撑着头，看向摆满的棋盘，白子黑子密密麻麻一片，双方彼此追逐，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来。

姜太后喜欢下棋，能让她浮躁的心变得沉静下来。

站在她身边的是曾经那个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名叫小棠。

小棠站在她身侧，小心的为她打扇，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她的棋盘。

自那天姜太后醒来过后，这世上便没有了曾经的太后姜灵珺，活着的，只是蒋家七小姐，蒋以歌。

“小棠。”蒋以歌执棋，素白的小手放下黑子后，撑着头看她，“你去愫澜院瞧瞧，有桂花糕这些小食没。”

小棠打扇的手没停，余光小心翼翼的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说道，“那奴婢去看看，小姐莫要乱走。”

蒋以歌点了点头，又执白棋开始思考走哪一步好了。

下棋需要讲究耐心和毅力，曾经的姜太后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小棠见她点头，弯腰把扇子放在了石桌上，对她行了一个礼后，念念不舍的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她，看到她单薄的身影还坐在那里以后，咬了咬牙，这才离开往愫澜院那边走去。

小棠离开后，蒋以歌把黑子放进了最关键也是最后一步，以最终的那个位置取得了胜利。

黑子胜后，蒋以歌便觉得无聊了，拿过放在那边的扇子自己扇着，手指微扬，露出了那截葱白的小臂，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宝石蓝的手链，蓝色衬肤色，细白的手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棠的动作很快，吃了上一次的教训，不敢离她太远，但她又不喜欢太多人伺候着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待在她身边。

当她拿着食盒回来的时候，蒋以歌还坐在刚才的那个位置，一步都没有挪动，看见了她的身影，小棠立马加快了速度，快步走到了她身边，把食盒放在了一侧，暗红色的食盒看起来很新。

小棠打开食盒，把里面的桂花糕和银耳莲子羹一并拿了出来，这些时间蒋以歌的脾气较好，她的话也就多了一点。

“小姐你看，这是汪妈妈刚熬出来的莲子羹，营养极好，对你身体得恢复也很好。”

蒋以歌看了一眼那个莲子羹，微微叹息。

小棠啊，你家小姐我只是馋嘴想吃小食罢了，没想到你竟如此贴心。

不过，她对小丫头都会多一点宽容，左右她也坐饿了，就吃一点吧。

放下手里的扇子，她接过了小棠手里的莲子羹，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等温度凉了下去在放进了嘴里，一股甜蜜的味道很快就从她的嘴里蔓延了出来，一路甜到了她心坎里。

姜太后嗜甜，对这份莲子羹多了份喜爱，等她吃了一大半后，才把莲子羹放了下去，心情有些愉悦，“坐下来吧。”

小丫头也长的小个小个的，站在一旁的身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飞似的。

姜太后心疼小辈。

小棠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退后两步，“小姐抬爱，奴婢惶恐。”

蒋以歌微微抬头，指着对面的位置，“坐在我对面，给我讲讲……景耀的故事。”

她死于顺元二十八年，距离现在，已经有四年时光了，而前些天她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了解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时候，就被蒋丞相叫来的医师看了个遍，各色各样的人都出来冒了个头，纷纷向她表关心，搞得她都没时间好好的了解一下。

小棠不敢坐到她对面，这可是大不敬的，但蒋以歌很坚持，最后见她还是这么固执，便威胁道，“你若再拖迟，我可是要生气了。”说着，还佯装生气的模样。

这话一说完，小丫头浑身一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上齿紧咬着唇，硬是在唇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这才坐在她的对面。

不过坐下后，她也不敢真的坐完全，只坐了四分之一，大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中。

蒋以歌：“……”

罢了。

她失笑，无奈的按了按眉心，也不再逼迫她了，找了个话题问道，“你可知道，景耀如今的状况？”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国事。

世人都知道，姜太后姜灵珺心吞天下，妄图起兵造反，没想到最终还是少年天子的手段更胜一筹，金銮大殿上的对峙，以姜太后的死亡做了最后的结束。

小棠本来还在担心，一听到她的问题，思考了一会儿，斟酌回答，“国家安定，繁荣昌盛？”

蒋以歌：“……”

她被这回答逗笑了，摆了摆手，换了一个问题问道，“恒……”话一出口，才想起不能再提那个名字了，连忙改口，“咳，皇帝如何？”

到底是她一直带大的孩子，再怎么都是关心的。

“皇帝英明神武，国家在他的管理之下蒸蒸日上，皇后娘娘也平易近人宽容和蔼，两人站在钦天监宛如一对璧人呢。”

提到皇帝，小棠的声音明显轻快了些，说出来的话还带着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