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季节,赵国十分多雨。白天下,夜里下,直像个眼泪流不完的小孩子。
柳筝就是在雨里泡病的,人瘦成小小的一团,眼睛大的像是凹进去的饱满核桃。若水一别,真像是印证上了那句词,“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从此,二人之间,山长水远。
大殿下先是左腿伤势复发,浮肿难消,接着右腿感染,久治不愈,整整烧了五天。
她也是浑浑噩噩的,梦中一直梦到他,梦到他将刀子扎进自己的身体里,一下一下,血溅三尺。
他倒是不曾梦到过她,只是陷入了另一场梦魇里。
那是一座清清冷冷的尼姑庵,四面高大的围墙,里面四进四出的小院子。
他的母后整日与一只木鱼为伴,在岁月里,敲击出沉缓的哒哒声。对了,母后从来不让他叫自己母后,而是忘缘师太。
他出生皇宫,却没享受到一天皇子的待遇。出生三天就被送过来,从此一睁眼,会走路,明事理,都是在这个小院子里。
四周郁郁葱葱的菩提树,大若佛祖幻化的手掌,四级变换,花开花落,焚香念经,在他看来,所谓守住本心,便是秉持着那一丝善念。
但他也毕竟是小孩子,有了善,也不一定就六根清净。他爬在围墙上,看到墙外的农夫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或是给小孩子买个小糖人儿吃。
小孩子在那男人的脸上吧唧亲一口,糯糯的唤一声,“爸爸。”
爸爸就是父亲。
尼姑庵里面没有男人,大殿下不知道谁是父亲。
他问忘缘师太,“你是我母亲吗?”
忘缘师太敲一声木鱼,道一句,“阿弥陀佛。”
这是承认了。
大殿下颠颠的跑过去,眼睛睁的圆圆的,像是洗过的墨石,小手扶在她膝盖上,“那谁是我父亲?”
忘缘师太手下一顿,刻板念道“无量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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