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烨炎，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一番后，烨炎露出灿烂的笑容，眼底却冷冰冰的，甚至暗藏疯狂。

回来了啊。

这里倒是一个颇令人怀念的地方呢，烨炎眯了眯眼想。

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六岁的孩童，遍布伤痕，最为明显的是右胳膊上两道新添的鞭伤，用鞭子的人显然心狠手辣，对一个六岁孩童也丝毫没有留手，再多用一分力，或许就要露出皮肉下的骨头了，若真是这样，在这什么都没有奴隶营里，这胳膊也算是废了。

这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他顶撞那个看管奴仆的无耻随侍的那一晚，烨炎想，这么说来，明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真是令人期待。”

烨炎轻声低喃，这声低喃很快被寒冷的北风吹散，消散在无边夜色里。

秦晗是被身边的狗子拱醒的，入眼是鬼二亮晶晶的小眼睛。

刚睡醒的秦晗脑子还没开机，懵懵的看着鬼二。

“秦姐秦姐，外面突然多了好多侍卫。”

鬼二从昨夜开始就感受到秦晗对他少了许多恶意，现在又狗腿地喊起了秦姐，想要趁此多拉些好感。

“侍卫？”

秦晗的思绪慢慢回笼，他们这些奴隶，平日只有几个看管奴仆的下人看着，突然来了侍卫，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侍卫走进奴隶场，把草棚里的奴隶全都喊了起来，昨夜秦晗生病咳嗽，被奴隶们赶出来，此刻躺在草堆里倒是被他们漏过了。

秦晗一时摸不清情况，不敢轻易发声。

“鬼二，你听力应该不错，仔细听他们都讲了些什么。”秦晗用意识对鬼二说。

鬼二点了点头，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古代没有电子产品辐射，少有近视眼，秦晗现在的视力，还可以看清这些离她二十米处的人，这对本来有四百度近视的秦晗来说很是欣慰。

这一行有七八个侍卫，在这四五十个奴隶周围晃来晃去，偶尔在其中一个边上停下来观察，看起来像是在抓壮丁。

突然走过来一个长的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靠近一个其中一个侍卫悄声说了几句话，那个侍卫皱了皱眉，思虑了一会儿，还是勉强点了点头，中年男人立马喜笑颜开，秦晗远远见他像是冲侍卫道了个谢，然后便从附近的稻草堆里拉了一个小孩出来。

“秦晗，他们提到了秦风！”鬼二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秦晗，“秦风来金国了，他们马上要举行宴会，他们要挑选奴隶过去在宴会上进行围猎游戏。”

“围猎游戏是什么？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秦晗听这“围猎游戏”，下意识觉得不妙，用意识问鬼二。

鬼二叹了口气，“这围猎游戏，是金国皇室早年想出的一个供贵族娱乐的残忍活动，从奴隶营里挑选合适的奴隶到围猎场上，一群贵族像猎杀动物一样猎杀这些奴隶，他们互相攀比猎杀人数，并以听奴隶的哀嚎为乐。现在的金国的新皇倒算是个仁慈的，尽力抵制这种血腥游戏，但这次举办活动的是金国摄政王，是金皇的小皇叔，金皇也管不着他，这次听闻秦风要来，摄政王兴起，便举办了这次围猎活动，至于这小孩，”鬼二顿了顿，“好像是和那个管奴隶的仆人起过矛盾，硬是被那个仆人拉来凑数。”

秦晗穿到这具身体里，并没有这身体之前的记忆，只有鬼二给她大概介绍了身份和她原该经历的一些事，剩下一些大背景还要靠鬼二得知，原身之前烧的糊涂大概率是错过了这次宴会，秦晗估计后来身上留的病根和这次的病应该也脱不了关系，不过她来这后，身体倒像是好了许多。

秦晗看向前方那个男孩，明明看起来虚弱的不行，脊背却挺的直直的，看起来是个倔强的孩子呢，在这种地方大概是讨不了好处，难怪被记恨。

秦晗深吸了一口气，把鬼二藏在破大衣里，向后几步小跑，故意跌了个跤，叫喊起来。

几名侍卫被吸引过来，其中一名，冲秦晗骂骂咧咧了几句金语，粗暴地把她拽了过去。

秦晗被拉到了小男孩的身边，凑近之后，秦晗一眼就看见男孩右胳膊上的鞭伤，她看的心底发凉，仔细一看，男孩裸露在外的皮肤，有淤青、有结痂的伤口、有疤痕，她不敢想象这个孩子的经历，或许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足够怯懦听话，才没有遭受到这样的虐待。

这样小的孩子，拖着这样的身体，去围猎场，必死无疑，秦晗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难免不忍，更是坚定了几分之前的想法。

秦晗看向这些侍卫，他们在清点人数，鬼二告诉她这些送去狩猎的奴隶都是定了数的，少了容易引起那些贵族不满，多了又是一种损失，毕竟奴隶相当于免费劳动力。

这个小孩应该是最后一个，秦晗眯了眯眼想，自己顶替这个小孩上去，应该能见到秦风，到时若是运气够好，或许能让秦风认出来，再不济，有鬼二帮忙，保住小命总是没有问题，总归比这小孩上场要强。

秦晗见这些侍卫晃悠悠地把选好的赶在了一块，包括那个小孩，眼见就要离开了，她捏了捏手心，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那个男孩，冲侍卫大喊：“你们不能带他走，他上次还欠了我一个黑馒头没还呢，要享福也该是我先去。”秦晗喊完，感觉心跳快的不得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天真地看着这些士兵，“选人服侍大人们怎么能选这样瘦弱的小屁孩呢，你看他的手都快被打断了，大人看着都会觉得晦气的。”秦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这些侍卫，仿佛很期待被带走的样子。

侍卫们看见都笑了，这小孩还以为是挑选下人呢，这样的好事，奴隶营不是没有，但几年也没个一回，真以为自己好运撞上呢。

旁边的奴隶见了，有些心肠没硬透的摇了摇头，其他的都麻木不忍，最多感慨下那个男孩的运气，撞上这么个小傻子，大概率能逃过一劫。在这样不把人当人的地方待久了，哪还有什么人性呢。

有个侍卫摸了摸下巴，冲领头的那个说：“这傻奴隶说的有些道理，选个残废小孩过去，上面看见到时还以为我们滥竽充数呢，怪下来，那老鼠头（就是那个看奴隶的男的）肯定撇的干干净净，犯不着冒险帮他的忙。”

领头的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把秦晗抓进来，踢了一脚烨炎，示意他回去。

烨炎自秦晗抱住他一刻起，眼底就翻涌起了风云，上一次，明明没这么个人，她抓自己的手，看起来用力，但其实没有用什么力道，她的眼睛，和他见过的那些奴隶不一样，一点都不混浊，很清明，根本不是个糊涂虫。她知道他们不是选拔下人，她为什么要顶替他？

同情他？烨炎不相信这个奴隶营里还会存在拥有同情心的人。

但他还是用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那里仿佛还有她刚刚抓住他留下的体温，她避开了自己的伤处。

呵，烨炎嗤笑了一声，原来自己这样的人还奢望得到温暖呢。

他站在原地，看着侍卫领着那帮奴隶远去，而秦晗的小身板淹没在人群里，他看不见。

不过是个即将死去的奴隶，烨炎对自己说。

可他仍凝望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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