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嘱咐几句,柳寻衣快步离开客房,朝楼上走去。
望水客栈三楼,临近拐角的一间客房内,金复羽一人独坐,桌上却摆着两杯苦茶。
“在下柳寻衣,见过金坞主!”
话音未落,柳寻衣已推开房门,不请自入。
“柳门主请坐。”对于柳寻衣的失礼,金复羽并不恼怒。他将桌上的一杯苦茶,朝柳寻衣的方向轻轻一推,淡笑道:“第二泡,浓郁适中,给柳门主润润嗓子。”
“多谢金坞主好意,在下不渴。”
“欸!”金复羽摆手笑道,“柳门主刚刚在楼下,一定说的口干舌燥,岂能不渴?呵呵,不必客气,就连洛府主都对金某的苦茶称赞有加,你何不尝尝?”
柳寻衣目光轻瞥,自嘲道:“在下一介武夫,岂敢与尊驾同桌品茗?”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不敢即是不想,不想亦是不敢。依在下看来,二者并无区别。”面对金复羽的话中有话,柳寻衣不卑不亢,神态自若。
“好。”金复羽拍手称赞道,“难怪我义子会命丧你手,果然与众不同。”
闻言,柳寻衣不禁一愣,错愕道:“义子?”
“不错!死在你手里的简仲,正是金某的义子。”金复羽态度温和,含笑依旧。只不过,在他泰然自若的眼神中,却蕴藏着一抹令柳寻衣心底发凉的阴寒之意。
“这……”
柳寻衣呆若木鸡,不知所言。他本以为金复羽和简仲是主仆,却从未料到二人竟会是父子。
“你似乎很惊讶?”金复羽的语气平淡如水,笑容依旧令人如沐春风,“其实你早该料到,我与简仲的关系非比寻常。”
“我……”柳寻衣强忍着心中的惊骇,结结巴巴道,“金坞主误会了,简仲并非被我所杀,而是……”
“简仲是谁杀的,一点也不重要。”金复羽打断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他踏入江湖的那一天起,就该料到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言至于此,金复羽突然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同样,你也该料到自己迟早会有那一天。”
“金坞主连夜找我,莫非是想替令郎报仇?”柳寻衣忐忑不安地问道。
“江湖搏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能除掉简仲,是你的本事。他死在你手里,亦是他无能。”金复羽摇头道,“我不会替他报仇,更不会为难你。毕竟,我与洛府主早已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杀了你,别人会说我以大欺小,还会说我蓄意破坏同道之谊。”
“那金坞主为何找我?”
金复羽讳莫如深地笑道:“我儿惨死,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
柳寻衣满眼困惑地望着金复羽,苦思半晌,而后缓缓摇头。
“我儿在临死之前,可否留下什么遗言?”金复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动声色地问道,“毕竟父子一场,如今他溘然离世,我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若能听到他一字半句的遗言,替他了却一些心愿,也不枉他曾叫过我一声爹。”
“我……不太明白金坞主的意思。”柳寻衣眉头紧皱,坦诚道,“所谓死者为大,简仲从未留下任何遗言。如果有,我断不敢擅自隐匿。”言至于此,他突然话锋一转,试探道,“当然,我与简仲虽有争斗,但毕竟是各为其主,无可奈何。其实,我与他并无私怨,对于他的死,我深表同情。如果金坞主……和简仲之间有什么未尽之事……在下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以谢金坞主不杀之恩。”
“未尽之事?”金复羽别有深意地盯着柳寻衣,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穿其心,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不知柳门主说的是哪些……未尽之事?”
见金复羽心存戒备,柳寻衣不禁暗生踌躇。思量再三,索性将心一横,决定再进一步,缓缓开口道:“简仲是金坞主的义子,但在江湖中却鲜为人知。其实,以简仲的武功才干,足以跻身金剑坞四大高手之列,可为何金剑坞内……却始终没有他的位置?不知金坞主是爱子心切,不想让他牵扯进江湖恩怨?还是……另有安排?”
金复羽处变不惊,镇定道:“天下父母皆望子成龙?金某也是一样,我曾对简仲寄予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鱼跃龙门,功成名就。”
“金坞主的意思是……”
“柳门主何必明知故问?”金复羽突然呛声,令柳寻衣措手不及。
“这……”
“实不相瞒,我与简仲之间,的确有些未尽之事。只不过,柳门主恐怕无能为力。”金复羽摆手笑道,“我希望他早日成家立业,为我生下几个孙子、孙女。此事,你如何能帮?呵呵……”
“金坞主节哀!”
“无碍!”金复羽轻轻挥手,同时下了逐客令,“既然柳门主对我的苦茶毫无兴趣,金某亦不强人所难,请回吧!”
“还有一事,邓五爷和凌门主他们……”
“他们是殷掌门的客人,金某无权过问。”金复羽打断道,“明晚,殷掌门会在浔阳楼设宴,答谢江湖各派的鼎力相助。如果你想要人,可以去试试。你不喜欢喝茶,浔阳楼的天下第一美酒,或许能合你的口味。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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